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自从1月底疫情开始,我基本不去菜市场和封闭空间的超市买菜,每天不是叮咚APP买菜就是盒马生鲜,轮流轰炸。
一是出于安全考虑,其次是在APP上购物很方便,一眼就能扫到心仪的菜,不用花大把的时间和体力从一个摊位逛到另一个摊位。
刚开始,疫情严重时,无接触配送,每天快递小哥们会将沉重重的菜放在小区门口快递架上,一个电话,我便换上全身装备,戴上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区的绿化带步履维艰地走着。
见到对面有人过来时,我会下意识地躲到路的另一端,然后拎着沉甸甸的菜,走几步歇一会,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
现在国内疫情稍有好转,菜可以送到家门口,一个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可以拿到我们需要的柴米油盐,感叹生活如此便利,尤其在这特殊时期。
已经网购了四个多月的菜,送菜的基本是外卖小哥,但仅有一次,我见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外卖员,是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女性,由于对方戴着口罩,所以至今我的记忆既模糊又清晰。
那天,我们想在家自制火锅,一是考虑到疫情期间在家饮食健康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从经济方面考虑,当下不是失业,就是各大公司裁员减薪,似乎司空见惯,人们手里的钱攥得更紧,毕竟后面要花钱地方很多,所以很久没吃火锅的我们买了很多新鲜食材。
当时外面正风雨交加,而我买的菜却迟迟未到。因疫情期间,网购菜的人比较多,时常会有延迟,我也没有多想。
我正在手机上玩着无聊而幼稚的游戏,打发等待的枯燥,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位焦急万分的女人的声音:“你好,我是送菜的,在你们小区,请问你家在哪?我怎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对方似乎听起来急得要哭的感觉,而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应该做这行不久,所以一切感觉比较陌生。
于是我耐心地给她说我家在哪个位置,第几排,旁边有颗枣树,上面结了很多青枣,甚至用了最形象的描述,最后她说:“好的,谢谢,我再找找。”
挂了手机,我看着漆黑的夜晚,听着外面狂风嘶吼,心想,她估计像我一样,是个路盲。
大概过了10分钟,她又打来了电话,说:“不好意思,请问你家门牌号?”因为出于安全考虑,我很少会写上具体的门牌号,于是我告诉了她。
电话挂上不到三分钟,她又打了过来,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又忘了,你家门牌号是多少?”我于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她按响了门铃,说:“好,马上上来。”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我见到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身体微微发福,头发些许凌乱,穿着湿透的雨衣,雨衣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楼梯的过道里。
她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菜,戴着蓝色的口罩,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激动地说了句:“终于找到了,不好意思,送晚了。”说完,她将菜交到我手上,接过菜的我,在昏暗楼道灯光下,依稀能看见她那双粗糙的手被沉重的袋子勒出深深的印痕。
她尴尬地搓了搓手,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工厂上班,现在疫情,工厂关闭,家里急需花钱,工作不好找,所以我做起了外卖,没想到菜这么重。”
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苦笑着说道:“这是我第一次送菜,路不太熟,所以延迟了,你看能不能不要投诉,订单点评可以写一般,如果写差评,我可能白忙活,还要被扣钱,可以吗?”
看到她近乎祈求的眼神,我立马微笑道:“放心吧,我理解,我会给好评的,这么大雨,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她笑着说:“感谢,9点半下班。” 说完,她快速地下了楼梯,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中,估计是赶着去送下一单。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甚至责怪起自己,为什么一次买这么多菜,如果少买点,她应该可以轻松地拎上来,不至于看上去如此吃力。
这让我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人是为了纯粹的活着而活着,而绝非为了活着以外的事情而活着。有的人光活着就耗尽全身力气。
而我也在想,这是个体力活(因为外卖菜比外卖餐普遍体积大且重),毕竟女性做这一行相对比较少,不是对女性持有偏见,只是在想是什么让她选择了做外卖女骑手,毕竟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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