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我从北京飞伦敦。
身边坐了个中国女人,三十岁上下,身段姣好,肤色晒得像ABC,眼线画得很东方。
坐定之后她问我去干嘛,我说去国家画廊看弗洛伊德(就是那个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孙子、画家培根的好基友,喜欢油画的人应该都知道)特展,她顿时来劲了,大概是以为我是她的目标客户。
“你猜我是干嘛的?算了,让你猜一百遍你也猜不到,我是三百六十行之外的,三百六十一行。”
对话就是这样开始的。
她的职业我的确猜一百遍也猜不到,她和她的丈夫开了一个狩猎公司,专门组织国内游客去国外打猎。她老公是美国人,当时正陪着客户坐在商务舱里,她为了省钱坐在经济舱。
长途飞行,身边坐个愿意聊天、善于聊天、还能聊出新东西来的旅伴,真是幸运。
我对她的职业很好奇,她一路向我介绍。时隔五年多,虽然听完我就拿出日记本偷偷记录了下来,但里面涉及的地名、价格、法律法规,难免会有偏差,请不要因为不符合目前的现实喷我。而里面提到的发生在国内的事情,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真实性,如果冒犯到了什么人,请务必不要找我的麻烦,我只是记录了一次对话而已,非常胆小怕事,随时可以删除。
最开始我好奇的难免是哪些动物可以打,哪些不可以。
“几乎所有你想得到的动物都可以打。打了也可以带回国,但是必须由有许可证书的标本制作公司制作标本之后运回来,成本很高。话说回来,会玩这个的人,不会在乎这点钱。”
“大象也可以打。象牙可以作为战利品带回来,但必须有编号,而且只能自己收藏,不能再进入流通。”
“打到熊的话,熊掌可以当场切下来吃,但是不准带熊胆回来。听说有的国家可以取。但是我们中国人,你也知道的,哪里会管那些规定不规定的,有的地方都不许中国人去猎熊了,私下取熊胆吃的名声太坏了。"
“最便宜的是狒狒,以前500美元,现在300美元都没人要打,又大又臭又不好看。”
“长颈鹿也可以打,就是个头太大,运起来麻烦。去年有个人打了两吨多重的。”
接下来好奇的是究竟哪些人在打猎。
“有钱人,当然是有钱人。至于是做什么有钱的,有的愿意说,有的不愿意说。我印象最深的有个银行的女高管——一般女猎手少,像她那样喜欢打猎的更少——所以记得。她几乎把能够打的动物全打了。我去过她的家,大别墅,堆满了标本。你没见过那样的,就没法想象,真的,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没法想象的。”
“都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一般都是做口碑,玩过的带没玩过的朋友来。收入到这个份上了,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能玩的都玩过了,我们可以提供的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嘛。”
“前些日子有个媒体做了我们的负面报道,讲动物伦理什么的,结果?结果生意更好了。很多人一看,原来还能这么玩啊,赶紧来找我们了。”
我好奇这些动物都是怎么样的,都是老弱病残吗?
“非洲很多地区号称以狩猎养动保,就是开放收费的狩猎,只准打老弱病残。实际操作嘛,谁愿意花大力气去打回来的猎物毛色、形体很差啊,非洲多穷多腐败啊,操作空间很大。”
“做我们这行就明白了,规则是用来突破的,突破是有价格的,只要付得出价格,很多地方就没有规则。”
我问她有没有打猎过,开枪打死一个生命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你别不信,我真的没有打过。猎场都熟了,有很多机会免费打,可是我没有……为什么呢?很早了,大概我入行第二个团吧,带人去打黑斑羚,那是一家六口,‘biang’一枪,最高最漂亮的爸爸倒下了,黑斑羚是胆子很小的动物,那么大的动静,按理其他的都会跑掉,它们不跑,守在它边上,小的一次次拿头拱它们爸爸,还朝我们看。有团员说要补一枪,我拦住了,说不用了,已经倒了。我们拿着枪走到离它们不到五米,它们才逃走。”
“它们跑之前一直朝我们看,那个眼神啊……我只是做这个赚钱,我也不是什么怪物,你要是看过那个眼神,就不会想打猎。”
我问她印象最深的一次狩猎是什么,她的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是在国内,就在北京边上,xx水库。我们陪着哪里哪里的领导去的,在国内我们不能拿枪,但是他们有枪。当时打了一只白天鹅,一只黑天鹅,国家保护动物啊,打了也就是打了。”
看我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这个印象最深,她笑了:“不做我们这行,你永远不知道,中国有那么多人可以轻易搞到枪,bang~bang~bang~”。
via 11-24 21:31
author 不过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