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把韭菜，那盘凉拌猪头肉

作者：菜农

导读：哪些年，因为贫穷，导致某些人对某些食物，总有一种偏执的喜好。尽管它们很寻常，很普通，很廉价，甚至被某些人弃如敝履……。但是，有那么一些人，就是忍不住，戒不掉……执着的，也许只是对曾经求而不得的一种补偿。

01 前序

每次外出，无论是短途的休假，还是长途的旅行，先生永远不会忘记带的，肯定是午餐肉。

家里食品储物柜里，午餐肉也一定是必备品。三五罐的，总是少不了的。午餐肉是菜农家的招牌储备食品，亲朋友邻，远近皆知。

平常在家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先生会拧开一罐，用小刀片成饼干大小、码在盘子里，再用叉子叉着，慢悠悠的放入嘴中，细嚼慢咽、津津有味的品尝，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菜农家的菜园子里，韭菜一定是四季常有的。春夏秋三季，韭菜种植在菜园里，自然生长。冬季天冷不适合，先生就自己动手搭温室，创造条件也是要让地里长出韭菜来的。所以，冬天，菜农家的韭菜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香馍馍啦。

午餐肉、韭菜，于很多人，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唾手可得的食物，但于先生而言，比任何山珍海味，飞禽走兽还要美味，要珍贵，具有诱惑力。按先生的原话说：“我现在心心念念馋的这么点东西，也不过是满足一下幼时的那点未尽的念想而已。”

“满足一下幼时那点未尽的念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我的心酸酸涩涩，颤颤悠悠的，夹杂着丝丝疼痛。

记忆深处中，那些笑中带泪，泪中含笑的岁月里，今天很多人不削一顾，视而不见的普通食物，成了我们那些年的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02 二团的韭菜飘香

先生出生于新疆阿克苏的建设兵团，生于此长于斯，及至成年考上大学才第一次走出新疆进入内地。

先生的故乡，从每年的10月开始草木皆枯，一直持续到来年的5月，大地才开始解冻，万物复苏，春天来临。整整8个月的时间，北风夹杂着冰雪，荒芜一片，点绿不见。

    先生的原话说：家家户户从每年的9月开始，就整车的往家里拉大白菜，土豆、皮牙子（洋葱）往地窖里存储。这是供应全家未来8个月的全部蔬菜。来年开春，哪家能在五一劳动节前吃上韭菜，那这一定是富裕人家。

炒韭菜时，韭菜的香味从土墙的裂缝里，厨房的敞门里，窗户的缝隙里四散飘逸，三邻五舍的，都能闻到。

韭菜的香味，唤醒着人们的味蕾。仿佛忽如一夜春风来，味蕾在舌尖觉醒，绽放，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嗅觉、味觉、从舌尖到舌根，从大脑到肠胃，以至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牢牢的被韭菜香抓住了。口水在舌根喷涌，止不住的不停的下咽……。

这时，淘气的孩子们一定是一窝蜂的跑出家门，循着韭菜香上门去蹭上几口。羞涩的大人们只能呆在家中，任凭那绿绿翠翠，清清香香的韭菜在脑海中翻滚不息，再无可奈何的咽下那舌根底线控制不知的长串口水……。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韭菜飘香时，冬尽了，春来了……

03 一盘凉拌猪头肉

   昨晚和好友通电话，聊着聊着，话题就回到了高中时代。好友突然问起：菜农，你还记得毕业前的那盘“凉拌猪头肉吗？”……我呆愣了一下，最直接的反映，是咽下了瞬间涌上的口水。

我知道，我又开始想念那种酸酸甜甜、麻麻辣辣的滋味了。

那一片片被切得像纸片一样薄薄亮亮的猪头肉，混杂着大葱白、小葱花、干红辣子、湿绿辣椒丝的猪头肉，孤立突兀的摆在一张褐黑的，油漆斑驳剥落的，一米见方的老旧餐桌的情景，围坐在餐桌边的4个女孩，怎么可能忘记呢？

那是高考后，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我们收拾完书本物件，4个好朋友相约一起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小餐馆，准备打一次牙祭，为高中生活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小餐馆很小。4张小方桌，16只小方凳并列两行摆放，把餐厅挤得满满当当的，中间过道仅容一人通过。后厨和前厅之间也没有任何遮拦，敞亮得很。一抬眼，你就能望见厨房的土培灶台。

小餐馆很旧。水泥地面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各种油渍污垢留下的黑点。水泥灰糊的墙面斑驳脱落，挂着一张用圆珠笔手写的，字体歪歪斜斜的菜单。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只泛着油腻的酒水柜台。

过了午饭点，餐厅没有别的客人。 我们围着一张小餐桌坐下，不多不少刚好凑了一个四角齐全。

坐定后，4个女生把兜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凑出来4块5毛钱。3个一元的硬币，2张5毛的纸币，外加5个1毛钱的钢镚，堆在脱漆的旧木桌子中间，挺显眼的。

看看墙上的菜单：凉拌猪头肉:大盘3.5元/盘；小盘3元/盘.回锅肉：3元/盘；蒜薹炒肉：3元/盘；西红柿蛋汤：0.5元/份……。

再看看我们那可怜的4块5毛钱，记不清是谁提议的：“我们就点一盘凉拌猪头肉吧？凉拌猪头肉里面调料多，下饭。”

于是，就有了我们心心念念几十年都无法忘却的“那一盘凉拌猪头肉”!

“那盘凉拌猪头肉”的确是百味俱全。葱滋味、姜滋味、蒜滋味、再混杂着芝麻桂皮八角香叶等调料的香滋味、酸滋味、甜滋味、麻滋味、辣滋味、入口满嘴油香的肉滋味……, 各种滋味，让我们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那种酸甜甜滋味、麻麻辣辣的滋味，伴随着4个小女生从四川的小山村走向北上广深；从年少青葱走向中年从容；从囊中羞涩到温饱富足……。

酸酸甜甜麻、麻辣辣的，又何止是当年的那一盘猪头肉啊？幼时的穷困，少时的落魄，青年时的拮据，哪些踩过的荆棘，走过的沟坎，那一样，不是酸酸甜甜、麻麻辣辣呢？

好在，人到中年，我们都已雨过天晴，岁月静好！

当然，直至现在，家庭聚餐，凉拌猪头肉依然是我的最爱。同学聚会，凉拌猪头肉也依然是我们的首选。

04 结束语

那些年，我们蹭过别人家的韭菜炒鸡蛋；

那些年，我们凑钱买过一盘猪头肉；

那些年，我们曾共享过一碗方便面;

那些年，我们也曾在高中的宿舍，窝在被窝里啃过泡菜就馒头；

那些年，一块午餐肉，一块鸡蛋糕，一根小冰棍，一个小糯米团子，对我们来讲，都是世间难得的美味，都是我们的心心念念。

那些笑中带泪，泪中带笑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我很庆幸，我们的孩子不用再经历那些蹭韭菜、凑钱买猪头肉的日子。我又觉得不幸，我们的孩子也很少有机会体味到那种心心念念，求而不得后被满足的幸福和愉悦！

老天终究还是公平的，给你关上一扇门，便会帮你打开一扇窗，得失之间，请砥砺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