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普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在罗马城寻找着心中的绝美,最终他所寻找到绝美不过是“戏法”,一切只是游戏。就算104岁的玛利亚修女依然遵循自己的誓言双膝跪地爬上了圣约翰大教堂的台阶,杰普还是选择了长颈鹿的命运,修女口中的“根”依然未能到达杰普的心底……
“旅行十分有益,令人浮想联翩。其实一切只是失望和厌倦。我们的旅行完全出自想象,这就是它的力量所在。我们的旅行从生到死,人和牲畜,城市和事物,都出自想象。这只是部小说,是个虚构的故事。利特雷说的绝不会错,况且所有的人都会想象。只要闭上眼睛,它就在生活的另一面。”——路易·费迪南·塞利纳~《茫茫黑夜漫游》。
这段话出现在电影的开场。白天,一群日本游客在导游的介绍下饶有兴趣的游览着罗马城。夜晚,纸醉金迷欲望喷涌而出的生日派对上,65岁的风流杰普渐渐陷入了沉思……
杰普自言自语:“许多人问你人生当中真正喜爱的是什么?大多数人回答是女人。而我是家中的老人味”。杰普已经老了,除了年轻时写过的一本令他名利双收的中篇小说似乎人生中已经没有了太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日复一日的奢靡派对,随性所欲的空虚夜晚,似乎这就是杰普生活的全部。
富豪女的诱惑,一场出乎身体本能的欲望之旅,这一切已不再吸引杰普全部的激情。“你并不享受”,赤裸的女子似乎并不能够理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吸着烟的杰普。
在所有的欲望里,食欲与性欲是最低级别的本性渴望。这种被造的肉体的本能几乎存在于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中。人或者动物,饮食或是交配,没有什么可避讳也丝毫没有什么可夸口。主教侃侃而谈的烹调菜谱提不起杰普丝毫的兴趣,富豪女电脑里的裸体自拍也是浪费时间。这一切已经不能够满足杰普精神上的需求,那么他所向往的是什么?
许多人问杰普为什么不再写作,杰普总是笑着闪烁其词。每晚有那么多的派对哪有时间?直到最后仿佛不在尘世的玛利亚修女问他同样的问题,他才回答:“我想找寻更美好的事物,可是没有找到”。什么是美好?什么又是更美好?看来杰普曾经找到过美好的事物,只是现在可能不在了……
杰普的职业是一名记者,作家与记者的双重身份令他有机会结交一些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和所谓的上流社会。在这不断的进入别人各异的生活中寻找绝美看来似乎是一件可行的事情。
杰普遇到了一位行为艺术家,下体涂抹着共产主义的标志奔向古墙残壁(仿佛预示着消亡)。“共鸣是什么?”,“我和男朋友一天做爱十一次,你为什么不这样问?”鸡同鸭讲南辕北辙的采访顿时令杰普对这种先锋艺术失去了兴趣。
汇聚顶级买家和鉴赏师的艺术展览上,一位父亲与女儿争吵了起来。只想玩耍的女儿被父亲强行推到了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艺以便功成名就。愤怒的少女将所有的颜料挥洒在画板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将少女与涂鸦仿佛融为一体。
艺术如果是更高层次的追求更绝美的事物,为何在今时今地带给少女的只有泪水?
偌大庭院里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堆砌着一个男子半生的照片。从前是父亲每天为他拍摄一张照片,后来是他每天的自拍。杰普走在这里望着这样的一面墙壁,所想的是什么呢?
人到晚年孑然一身。每晚的派对不过是彼此消遣虚度的光阴。曾经有位自诩为人生充满意义的朋友在被杰普拆穿之后仿佛令每一个人更能真实的面对自我。家庭、事业亦或者朋友和爱情,仿佛都是虚空。一个人的生命历程被一张张照片所定格在石墙之上,这一切的意义是为何?
杰普还有一个在马戏团表演的朋友。巨大的长颈鹿矗立在杰普面前,朋友笑着说明天的魔术是让长颈鹿消失。杰普似乎有些低落:把我也消失吧。朋友笑着拒绝了杰普,这只是一个戏法。说话间长颈鹿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在这个地方出现过。
杰普有了新的采访任务,世界闻名爱的使者百岁老人玛利亚修女。电影中玛利亚修女造型扮相和隐喻无法不令人想到现实世界里的特蕾莎修女,这是电影中略显惊悚的设置令人有些不解。玛利亚修女仿佛一个明星一般接见众人,身边的男子好似经纪人将她变成一个廉价无法开口的商品。就在众人皆认为玛利亚只是一个提线木偶的时候,餐桌上禁食的玛利亚开口了“我们不要讨论贫穷,而是要进入贫穷成为贫穷。”呆滞的目光与智慧的话语仿佛不是来自同样一个人……
而特蕾莎修女也有对贫穷的话语流传于世:寂寞和不被需要的感觉是最悲惨的贫穷。
除了贫穷和饥饿,世界上最大的问题是孤独和冷漠。
我们以为贫穷就是饥饿、衣不蔽体和没有房屋。然而最大的贫穷却是不被需要、没有爱和不被关心。末后的时代,物质的丰富无法掩盖精神的贫穷。光鲜的外表无法隐藏心灵的虚空。社会的进步无法修饰爱心的冷漠。耶稣说:“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
玛利亚修女如同魔法世界里降临的魔法师,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清晨阳台上聚集的火烈鸟在玛利亚的吹气中飞翔远去。玛利亚留给杰普的只有一个字“根”……
玛利亚修女完成了自己的诺言,颤颤巍巍的靠着双膝爬上了教堂的台阶,上方耶稣被钉十字架的画像清晰可见。信仰,就是玛利亚修女的“根”。有了这样一个“根”,玛利亚修女永远都会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而这个不变的、永恒的、唯一的根就是玛利亚百年人生持之以恒的信仰。
杰普所走过的道路所理解的事业所进行的写作不过是将生活化作幻觉、想象和谎言。回到电影开篇所选取的《茫茫黑夜漫游》,这本被誉为本世纪写的最为真切、最令人心碎的作品,所描写的世界人活在永久性的茫茫黑夜里走投无路束手待毙。杰普根本找不到人生的出口,写作也好现实也罢都只是当做一场梦境一场虚无,真实来源于哪里,小说里找不到答案,杰普活了一生也没有答案。
杰普生命的意义停留在35年前的那片大海里。
每当杰普疲倦不堪的时候他都会望向天花板,在他的脑海中天花板幻化成了35年前那片记忆的海洋。35年前那位在海滩上看着自己的女孩去世了,她的丈夫找到杰普告诉了他这个悲伤的消息。
她的心里爱得是你,我看了她的私人日记,我会永远爱着她,她的丈夫对杰普说。几天后杰普来到他的家:“我能不能看看她的日记本,我想知道她当年为什么离开我。”杰普忐忑不安的说。“对不起,日记本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这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一会吃吃饭喝杯红酒看看电视就睡觉了”。杰普看着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男人不知心中做何感想。
某天,杰普住了多年的邻居被警察带走了,原来他是全球通缉的一个罪犯。一位对艺术有着执着追求的朋友也来向杰普告别。罗马,令人失望的城市,再见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个城市怎么了?认识的人发生的事让杰普渐渐想要再次追寻曾经的美好。当年的那片海滩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令他难忘?那次与朋友的女儿共同追忆第一次的谈话欲言又止的又是什么呢?
站在当年充满着美好回忆的地方,杰普说:“通常事情的结束是死亡。但首先会有生命潜藏在这个那个当中,说也说不完。其实都早已在喧哗中落定。寂寞便是情感,爱也是恐惧。绝美的光芒,野性而无常。那些艰辛悲惨和痛苦的人性,都埋在生而为人的困窘下,说也说不完。其实不过是浮华云烟,我不在意浮华。所以,这就是小说的开始。最终,这不过是个戏法,对,只是个戏法。”
杰普打算重新开始写作,但究竟何为绝美他依然没有正确的答案。人生六十余载看尽风流,似乎爱情的真谛也不过只是一场游戏而已。杰普曾经笑言福楼拜写本什么都不存在的小说,自己却准备开始了。
这是杰普对绝美的领悟,终究归于虚空。
被调笑的红衣主教和惊悚刻画的玛利亚修女在电影故事里丝毫没有带给杰普更高的升华,这无疑是最可悲的。人生的意义或者生命的意义是科学和哲学无法解释和理解的,这不属于它们的范畴。而最深层次绝美的终极意义如果不能够交托给信仰,还有谁会解答呢?
电影《绝美之城》是在2013年由意大利和法国出品的一部电影。导演是保罗·索伦蒂诺。他的另一部被影迷熟知的电影是《年轻气盛》。
《绝美之城》一经推出获奖无数。
击败《狩猎》获得第8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我个人认为《狩猎》更佳。也是继上世纪《美丽人生》后获此殊荣的意大利电影,我个人还是认为《美丽人生》更得我心。《绝美之城》还获得第71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第26届欧洲电影奖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实至名归)、最佳导演、最佳剪辑。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电影奖最佳非英语片。西班牙戈雅奖最佳欧洲电影。
《绝美之城》的摄影与音乐非常有特色,导演介绍所配的音乐是圣乐与俗乐的结合,这种混搭比较少见。而电影摄影镜头的运动更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值得细细品味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