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旧日常走的河边,到夏天的傍晚之中。天上的暑气渐渐压了下来,倏忽随着暮色往地心聚拢而去。
眼前是一片开满球形白花的三叶草地,葳蕤,又蓬松。立身于此,思往时月来照衣。
风是什么样子呢?看不清,它有时猛烈,有时又那样轻,它来时,经幡招展,杨柳依依。
夏天的风那样闲,不起时脚下有凉意,起时凉意拂面。
是清爽的,夹着栀子花香,还有大片草木的味道。风的样子亦是人的样子,在繁华的夏天的晚上,“以杨柳的风姿,摇摆在人生的两岸。”
夜风起了,荷塘上影影绰绰的清荷之气,淡雅入脾。深秋留恋的残荷终于被新露的荷叶尖角挤下去了,且错落的工笔之态和去年夏日的参差已然有异。
荷叶亭亭,大而厚重,有稳稳的茎将它托住,风对它的影响似乎并不很大,微不可查地点两下,便是对风致意。
叶声真静啊,如不起波澜的湖面,在粼粼的霓虹水影中轻轻摇荡着,沉静,又空茫。
像被这一湖青碧绚烂交织的风声充满了,我心里千斤的重突然压在轻飘飘的湖面上,湖面又被风吹散了。什么爱呀,怨呀,太腻了,也长了翅膀一样要变成明晨的露了。
来往夜色里,两只萌宠相遇,乍而相攻。牵它们的主人,呵斥也带着娇纵。在争宠这件事上,人和动物具有一样的自私天性。以前自诩清高,并无所求。说实话,我有自己想要的,可今生要不成。
因为实在少见。再好,又能有怎样的好,不过是前人的遗产。不该垂青那样的人,那样好的人,一眼就到了尽头。
一个垂钓多时的老人,今晚钓上一只甲鱼,25-35厘米的样子,体格不小,众人围观。那钓者面上的喜色,令我想起舅舅的脸。
舅舅之前也钓起过甲鱼,知我要回,养在那口老缸中,日日喂食一些碎肉。人们的悲欢有时也可相通,因为难得,所以一点点获得就使两张完全陌生脸庞重合,那笑,像孩子一样,不饰粉黛。
终究是少见又难得之物,最值得珍重,譬如总喜欢在寒冬腊月把加倍的欢喜给夏日。似乎别后,再难遇见入眼的人了,遇见的每个人都仿佛是伊人复刻。
夏日晚风吹动水面,荷下浮萍随风东西流荡。可恨这颗心,从此是浮萍,在风里雨里缠绵成一片,沦陷成一片,折腾得永远是浮萍了。
幸好是,一叶一浮萍,一梦一睡莲了,以后的风雨,终是无法将它击打得更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