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动漫《哈尔的移动城堡》截图)
一直以来,认识我的老朋友总爱说我看上去温良无害,相处起来平易近人。有些找我咨询的学弟学妹,和我聊天之后总会感慨:“学姐你这么优秀,可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冷,比我想象中要接地气很多!”
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天生温柔的人,我只是被好好爱过。
曾经很流行的一句话是:“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其实对很多人来说,被温柔以待是一种奢侈。例如当年的我,不懂温柔不会爱别人。
小学到初中,我都没什么固定的朋友。因为我成绩好,性格开朗,在那个“成绩好就自带光环”的时代,我身边总不乏有新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换掉。
女生宿舍里经常三三两两抱团,我总是没有固定团体的那个,逮着谁就和谁一起吃;宿舍夜聊的时候,她们一个个说起家庭的艰辛父母的辛苦都会掉下眼泪,我在一边尴尬地说不出话。
不是我家境优越,不能感同身受,我只是反应得迟缓。
不是我不想交到交心的朋友,我只是不能理解女生们敏感的点。
这种情况在我高中的时候改变了。
高中我进了文科班——女生的天堂。也是在那一年,我在学生会里被排挤。
一天,同一个部门的一个男生在班级门口对我说:“宣传部的王学长让我告诉你,他觉得你很丑,你进入学生会里就是丑人多作怪。”
我一下子呆住,我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是呆在那里继续木讷。直到同行的朋友推我:“你没事吧?”我才回神,对那个男生说:“好,我知道了。”
进入学生会是一种巧合。我记得,那是一个课间操时间,我正做到跳跃运动,年级主任突然横到我面前来:“你是3班的孔冷翠吧?我推荐你加入了学生会,下了操跟我去一趟综合楼。”
天上掉馅饼啊!年级主任推荐我加入学生会!
下了操到综合楼开会,原来我不仅被年纪主任内推,还空降当了纪检部的副部长。我非常不好意思,但又非常开心。
刚进入学生会的第一个月,我比谁都积极:开会早早到,聊天场面僵掉的时候我讲起蹩脚的笑话逗大家开心,运动会的时候给大家买水买零食。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因为我不曾害过别人。知道有一天,有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我呆掉了,并且愈来愈木讷,不愿与人交谈。
不与人交流的日子里,我渐渐看到了之前忽略的这个世界的温柔模样:
薄雾天气里上学,看到街灯一盏一盏暗下去的时候,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走在水汽氤氲里;没人的大教室里,我趴在桌子上午睡,听窗外有一只云雀在唱歌,它一副好嗓子唱了很久竟没有重样;初夏躺在山坡草地上小憩,不自觉间做了一个香樟味道的梦。
我把这些东西都写进作文里,语文老师很爱看,也爱给别人看。
于是,整个班级都知道了我的小心思。
于是,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我的小心思。
有一次换座位,一个叫秋的女孩子给我写了一张纸条:“我想和你做同桌。”秋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眼珠黑亮。我同意了。
于是,我的生命里就有了一只温暖的麻雀。
她在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拉上我,我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我们班级就在厕所隔壁;她会给我写很多很多文艺的小纸条,可能我回复得简略又理智;她会用一支吸管、三个回形针做成一朵简易玫瑰,然后插在我们俩的课桌中间……
于是我渐渐懂得这些繁琐细碎的小温柔,它们像一场温暖的雨,濡湿了我愚钝木讷的壳。
于是,我学会了回馈以温柔。
等秋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在看月亮。她走过来:“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是啊,可是从这里来看更好看。”
我把她拉到栾树下,枝桠间的月亮更显清逸。她摸我的头:“真的呀,好看!”
于是,我学会了调节自己的频率,和别人分享。
高三的时候,失恋的她把一头长发剪去变成蘑菇头,我二话不说剪了陪她。不在一个班的我们天天在重点班的楼道里晃来晃去,我往理科班门口一站,里面就有男生喊:“秋!5班的那谁又来找你了!”
老师见了都要问:“你们俩天天在一起不腻啊?”
“不腻啊!哈哈哈。”
大学的时候,我们考到同一个城市。我在城北,她在城南。我们常常做两个小时的车去看彼此,见个面聊聊天,一起吐槽一起吃饭,细碎又温暖。
大学里,我变成了知心大姐。
朋友圈子里大家有情感的跌宕总爱找我。我陪伴过一个复读的男生走过高四,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我听在医院实习的朋友打电话抱怨,静静听她说,帮她理顺实习、学习和家庭的毛线团;我陪朋友圈里一个并不熟悉的学妹吃饭,听她说:“学姐,这件事情我觉得告诉你最安全了,你帮我看看怎么办。”
我不是天生的温柔,我只是幸运地体会过一个人孤独的冰冷和被温柔对待的温暖两种截然不同滋味。
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么温柔下去。感受生命的细碎和温暖,把我的温柔传递给恰好需要的某个人。
就像《麦兜我和我妈妈》里面那个在荒郊野地卖方便面的大表伯所说:
来这荒郊野岭的人,可能有心事、迷路、很伤心、很烦、或者很闷,如果这个时候吃到一碗热乎乎的面,闻到一些熟悉的气味,来到这里的人,说不定就会回头。
我们走一趟人间,要学着温柔。
一是为了看得见浩大天地,也看得见青草雨露;一是为了把生命活出热度,不要冰冷也不要迟钝,而是鲜活明亮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