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多待些日子,听听草原的笑与泪,读读草原的情与诗。也许到了月圆之夜,我们还能看见拜月的狐儿,但你千万别惊扰了它们。在圆月清光的照耀里,它们也在感受着美好,抒发着诗意,化解着不幸,向往着圆满呢!
想想看,真是有些感慨,连狐儿都向往灵性的圆满,有思想的人类却陷在生活里,忽略灵性的存在,拒绝觉醒的可能,最后毫无意义地奔忙一生,到头来啥也得不到。到死,都是一个糊涂鬼。这样活,有啥意义?还不如做个拜月的狐儿呢。那狐儿虽然披了张兽皮,却比很多人都更像人,至少它知道,活着要有个活着的理由。
不过,人也有人的好处。你看,那么多感人的,或发人深省的故事,不都是人演出来的吗?要是没有人,这世界就会少了很多精彩。所以,人也有人的好处。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很多人的眼光都太短太浅,把好好的人身给浪费了。
人身多宝贵啊?它让我遇到了你。瞧,月圆之夜的你,多美。在朦胧的月光下,你圣洁得就像个仙子——别害羞,我只是在说真心话。你又何尝不是我生命中的月亮呢?清凉的月亮,你就这样一直照耀着人间吧,照耀着关注你的我,照耀着需要那清凉的众生,照耀着一切孤独的生灵。想写了,当然也可以给我写写信。在我心里,清风和你的文字,都是生命旅途中最好的伙伴。
星星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它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没错呢?
美丽的月亮,今夜是如此美妙,我们不如在这儿拜个天地吧?就让那通灵的狐儿,为我们作个见证——
一拜天地,二拜祖师,三拜苍生。
愿我们生生世世心怀苍生,愿我们生生世世礼拜神圣,愿我们生生世世将生命化为清光,普照有情世间的所有众生。
知道不,遍及宇宙的大爱,是消解痛苦最好的良药呢。
对了,上次我不是说想在家乡建个书院吗?离开家乡十年了,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想到母亲。我就会给母亲打电话,请她来与我同住。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多想叫她也看一看。可惜,她每次去了,过不了几天又会回到老家。她已经八十岁了,离不开自己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土窝,可我也不忍心叫她做个孤寡老人——在我心里,母亲的眼睛总是望向我的方向,她不长的白发也总是飘过几千公里,轻抚着我的心房。孤单的母亲,就像风中的孤树,那么大的草原上只有它一棵,风雨过后,满地落叶,树枝上也伤痕累累了——母亲,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您孤独?
那我就回来吧,在家乡办个书院,扎根于故乡的大地,让叶子随着清风飞向世界。
你说,可好?
我也跟当官的朋友说了,我啥都不为,只想叫八旬老母高兴。
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感觉上就像是一个不断学习的小学生,试试这个,总结点经验,试试那个,再总结点经验。毕竟,不身处其中,就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块土地,了解另一群人。而不了解另一块土地和另一群人,又如何在人群之中建立桥梁,让大家能够形成对话,互相学习呢?
这就是我出去这么多年的价值。
想想看,当时出去是一种无奈,却又何尝不是另一条路呢?
十九年前,老有读者问:《大漠祭》中出走的灵官,何时回来?出版社也约我写灵官归来后的西部,《文汇报》也这样报道了。但我心中,总是迷惘。有时想,真不敢叫他回来,回来做甚?一个回来的灵官,又能做甚?但心底还是希望他回来,因为书中说了,“他的出去,就是为了他的回来。”
现在,那个流浪了十多年的浪子,终于想回来了。
不知家乡的大地看到他如今交上的答卷,是否会感到满意?
一想起这,我的眼眶中就有热泪在滚动。
虽然感觉上只是一个恍惚,心也总是很静,但我心底里仍有一份惦念。尤其在看到异乡的天空时,我总会想起家乡的蓝天。它总是那么蓝,那么干净,那么清澈,就像故乡的空气和父亲憨憨的笑容。总觉得,这是一块最接近灵魂的土地,特别是在老家的那些夜里。那时,星星离我们那么近,总是颤啊颤的,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也觉得“高处不胜寒”呢?“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你说,如果我们站在它们的高度看这个红尘,会有啥感觉?
在城市的夜空下,我是想不到这些的,因为城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就算再晴朗的天气,蓝天仍然罩了一层灰,不如西部的天,蓝得像大海之水。这就是进步的代价,索取一些,就总会失去一些。
只是家乡一直没有变,找不到好书,也没有能够带着孩子走出命运的老师。唯一的变化,就是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终于还是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家乡。看着那些快乐天真的孩子,我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有一天,他们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一种跟现在不一样的活法,但他们能不能走出命运,走出历史文化的桎梏,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条路,又会通往哪里呢?
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想回到家乡,为家乡做点啥,至少能带来一种新的思维和希望。只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却仍然在等待——等待土地里的种子发芽,等待田地里长出鲜花,等待芳香飘到几千公里外的岭南,对我一声声呼唤着:“归来吧!”
如今,我终于有了回家的理由。
你会替我感到开心吗?你的开心里会不会有复杂的情绪?不用怕,我就算回到家乡,还是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与你分离。
我眼中和心中的你,也会永远美丽。
(连载14——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