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有个老裁缝,她的老伴是一个高中学校的校长姓邵,因为排行老王,使得一手好针灸,方圆百里都有名,又是学校校长,德高望重,所以我们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叫他五爷。
我爹从小有腿疾,年纪稍大的时候经常发作,时不时就要到村西最后一家五爷家请五爷针灸,我们小时候也会跟着去玩。
其实我对针灸还是蛮敢兴趣的,尤其是对五爷的针灸技术还是非常佩服的,当然我也是一个好奇宝宝,对邵师娘的缝纫机也是很好奇,虽然我家也有缝纫机,可无奈没布可缝啊!
四十多年前,布真的是稀缺货,买布要购布证,我家人多哪里轮到我这个最小的娃做衣服呢!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我是老五,都是穿得姐姐的淘汰货。所以缝缝补补也是一门技术,到邵师娘这里来做衣服的不一定就是做衣服,还有就是补裤子屁股和裤子膝盖的。
不会做衣服的人不知道,其实补屁股上的那功夫,要补得好,那还得有水平嘞,膝盖上是直筒子的容易补,屁股上有立体感,要补到和以前本身一样服帖还得拆开补,只有邵师娘这种经常补裤子屁股的老裁缝才会得心应手,都是经验啊!
五爷家每天都有好多人,一部分是各地来求医的,一部分找邵师娘做衣服或者补衣服的。
我家也有缝纫机,那台缝纫机比我大七岁,我母亲也是手巧之人,家里做个衣服裤子绣个花补个补丁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是我母亲不会裁剪。
每次都会去请邵师娘帮忙裁剪,然后自己回来做,都是一个生产队的,邵师娘也不收费,但是我母亲会做人,会给她们家拿几个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
我很羡慕邵师娘会做衣服,还有鸡蛋吃,我就想着以后我也要学会做衣服,这样母亲就不用求人了。
五爷家曾经是地主家庭,邵师娘也不是普通人家女儿,虽然经过非常岁月,但骨子里还是很清高的。
五爷对我家还好,我爹去针灸他不收钱,因为他在牛棚关着的时候,没有东西吃,我爹偷偷的给他送过吃的,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得,但是邵师娘不同,因为她也是受害者,所以她并不领情。
我母亲去请教她的时候,她会阴阳怪气的说些话,我只有几岁都能体会到那种氛围,所以我就想着我以后也要做裁缝。
不过那个时候做裁缝的目的就是要会缝缝补补,补裤子屁股,补裤子膝盖,补袖子口。
我有做女红的天赋,六岁就偷偷学会踩缝纫机了,开始踩缝纫机的时候,它会反转,反转就会卡线,一卡线就容易断针,断针我不会换啊,因为没力气。
所以断针之后,我就没办法了,就把缝纫机上的红布头盖好,反正我妈平时也没空做,只有下雨天她才有空,等她发现针断了也有些时候了,她会怀疑我哥或者我姐姐,但是不会怀疑在我头上。
我上小学的时候,书包烂了实在不能用了,那个书包还是我大哥用下来的,军用帆布包,我大哥比我大十九岁,到我能用也是奇迹了。
家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块碎花布,我母亲还当宝贝藏着呢,我书包烂了,她也不会给我买,我连夜赶着自己做了一个书包,拼凑的书包。
因为夜里做的晚了,早上起不来,上学也迟到了,那个情景我倒现在还记得,一个背着粉红色的书包,迟到走在同学的目光之中,那脸红的发烫,真想挖个地洞啊!
十七岁进了镇上唯一服装厂,做了一年,因为做的是辅工,小烫,我想上机器踩缝纫机做大师傅,踩缝纫机一直没有人走,我就辞职去跟师傅学裁缝去了。
进服装厂还是开后门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好多人都不可思议,工资都已经拿到七八十了还想走,可我一心想学裁缝。
我用我的工资买了一台缝纫机,180块巨款买的,我家里的缝纫机早就给了嫂子了。
在师傅家学了一年半,后来又去了非洲工作,也是从事的服装行业。
回来后就没有继续做服装行业,但是家里的人衣服还是我做的,尤其是我家娃的衣服,从出生到高中。
我记得我儿子上一年级,老师告诉孩子们回家问大人要钱,要定做校服。
我儿子一直没有说,直到别人家小朋友都把钱上交给老师了,老师问我儿子怎么回事。
我儿子告诉老师,我妈妈自己会做的,这是放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的。
这小子,还真的会过日子呢!现在生病在家,缝纫机也是不大做了,在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