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实先生在《朱光潜给朱光潸——为〈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中提到这是他青年时的作品,回顾起来不免有些羞愧,同时又说这不是在教导青年,而是和青年们谈心事。那么我写札记也自然是和先生谈心事,不敢也不愿对先生的文字进行评论,以下的文字说到底只是感想而已。
《谈动》
夏丐尊序中说这十二封信的对象主要是中学生,那么我似乎老了点。中学时期的青年(用我的话说是少年)的愁苦,只要不去思虑这些愁苦的起因以及解法,抛开这些做做喜欢的事情,大抵也就可以了。先生提到的运动确实是好方法,不援引种种关于运动与心理健康的研究,就我极偶尔跑步回来的感受也能明白。
思虑愁苦只会陷于愁苦,愈是思虑便愈陷愈深。然而我却不能告诉青年们不要去思虑愁苦,这自然会激起反逆心理,适得其反。应该怎么办,不应该怎么办,似乎是很明了的,青年们究竟选择怎么做,却还是未知数。不过,先生这样的文字对青年总是好的。
《谈十字街头》
似乎觉得先生最后几段的鼓舞,也只是强打精神,强作口吻。或许我现在精神的颓丧已经接受不了那般激烈的文字。
《谈升学与选课》
所谓专门也需要专门的基础,只有先打好专门的基础,才谈得上广学博求。大学的课程虽说专门,也只是专门的基础而已。比如文史科,文史科之中尚有专门,而文史科的大学生打好文史的基础便已不会出先生所言的「见之窃笑」的卖弄,不必强求了解理工科的内容。不知道先生那时的大学如何,从现在的角度看,先生以诸名家文理并同为由的期许未免高了点。
《谈摆脱》
与《谈动》一样,对于这本书目标的读者来说,该是很好的文字吧。然而如我,如我所知的一些人,正因还有放不下的事物才这样正常地存续着。一旦放下了那些,或者放浪形骸,或者一求速死,总是偏离常轨。并不想以此异例来驳斥先生,只是读到这样的文字难免有此感慨。
《谈人生与我》
先生所言的境界着实高超,先生自言「这并不是一种颓废的人生观」。病者自病,在颓废者的眼中这就是一种淡漠与颓废。这样的文字意外地让人觉得先生的亲切,而先生后来自觉羞愧的地方,可能也在于这样的文字吧?
《无言之美》
先生说现实不完满,使用艺术这一超现实的方法来获得超脱,固然不错。而这并不等于说现实因为不完满才美。我们是因为不完满,而不得不选择弥补不完满的艺术,艺术终归不能改变现实的不完满,现实的不完满也不会因艺术的美好而产生丝毫的美好。所言先生最后一部分所说的「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自是鼓舞人心的文字,可惜我无法赞同。
《悼夏孟刚》
我也有这种情绪,自己不想好好活着,却希望别人能好好活着,有时候也顺势告诉别人一点心得体会。然而这说到底只是我的自我满足,我并不会因为这种「绝我而不绝世」的精神而延续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能如先生所言「绝我而不绝世」,也是一种幸福,不过选择「绝世而不绝我」,于个体来说似乎差别不大。
如果有机会的话,挺想向别人推荐推荐这本书的,其中不少文字我虽然不能用,但却喜欢。先生的一些言论我极力想否认,耐下性子反思也实在说到了点子上。先生的这本书应该救过很多人,想必也会继续救人吧。
只取了读书时有感慨的几点记下来,其他很多内容我和先生的观点一致,无庸多笔。
附记一:
先生在《谈情与理》中引了胡适之先生的《答汪长禄书》,就我个人意见,与其如适之先生所言「减轻罪过」,不如一开始就不造出这一罪过来得心安。
附记二:
随读随记的文字更为自然,一旦读完书想要稍稍正式地写点什么便很不自然,一不自然就想辍笔。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压着不适感还是写完了。再一看和自己平素的口吻差别太大了,大概是有意无意地受到先生口吻的影响吧。
2016-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