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

他左手拖着腮帮,耷拉着脑袋,瘫软地斜靠在椅子上,右手倒拿着圆珠笔摁向桌面后又令其肆意地弹起,反复如是,只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回荡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望着尘封已久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到那一页,目视着这首他亲自为她写的诗,心绪随着单一的节奏也飘向了无边。

他和她的相遇在一场演唱会上。

她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只为追寻一首歌,在她最失意的时候,她听到了这首歌,扰动了心弦,让所有负面的情绪喷涌而出,所以,她记住了这个乐队。

他原本是被朋友拉着来听演唱会的,朋友因为女人放了他鸽子,于是他只能一个人苦涩的前往,因为舍不得浪费一张门票的钱。

那天晚上他们都站在最后一排,她陶醉在音乐里,虽然只能通过别人的手机才能看清舞台上的人,但音乐能够治愈她就已经足够了。而他则心不在焉地看着别人的热闹,心里把那朋友反复数落了一万遍。不经意间,他和她的视线相遇了,两个人的安静和演唱会的氛围格格不入,却也把世界缩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第二天,他约了她一起吃饭,她喝了点酒,他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心理涌现出一丝莫名的心疼,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回到酒店,她蜷缩在床上,借着酒劲狠狠地让自己的眼泪倾泻而出。

后来的日子,他们经常跨城在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当然,他还是会陪着她看演唱会,不知为何,他不再觉得那个演唱会有多么无聊了,也把那朋友从心里重新感谢了一万遍。

他会带着她和他的朋友一起玩,在一次真心话大冒险上,他输了,朋友们起哄让他为她即兴作一首诗,他很俗气地用王校长的段子拼凑在一起搪塞了过去,她仍然很开心地笑了。

她终于决定来上海发展了,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生怕她初来一个陌生城市水土不服。在别人眼里,他们俨然已是一对情侣了,可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却始终停留在相互的关心和程序化的问候上,即便那些关心和问候都是真心实意。

她的笑很美,他总是非常珍惜那样的瞬间,就仿佛那些笑会有一天再也无法瞧见。在她生日的那天,他为她精心准备了一个满满的惊喜,可他却始终没有拨通她的电话,微信也了无音讯。

她关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个人来到了酒吧,听着舞台上歌手忧沉的歌声,眼神空洞着望着酒杯。鸡尾酒的颜色,是她曾经有过的色彩,在品尝过后,只剩下空洞的透明。

从那天以后,他知道,有些人心里装着的,是过去的人生,那个世界里的角色,是他无法替代的。从她面对他时表现出的独立和深沉,他感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挫败。

他开始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周末他会和朋友一起去健身,平时也会加班到八九点回到家疲惫却又满足的躺在沙发上。而她在适应了新的城市节奏后,也慢慢地从过去的情绪里逐渐走了出来,剥开那层枷锁,才发现曾经他带给了她那么多的美好画面。

当她想再给他发消息时,却发现两个人的上一条聊天记录已经停留在了3个月前,她想翻看他的朋友圈,却发现他曾经满满的朋友圈内容早已设置成了最近三天可见。终究,那条“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的消息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与此同时,他一个人背着背包踏上了去青城山的旅途,坐在火车窗边,凝神看着远处的群山,脑海里的记忆开始翻涌而现。

她叫梦瑶,这是他为她完成的最后一个大冒险——写一首诗:

远望青城丛栾山,近闻轰鸣铁轨攀;

掩目寄思空幽静,不见梦瑶不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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