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风

图/网络

屋外远处墙下,背阴的一角,散落着一堆褐黄色的废旧木头,有些雪夹杂在缝隙里,远看去,如在咖啡上撒了些糖。而此时,一丈之外,后劲十足的阳光正咄咄逼人地照在地上,那“糖”看在眼里,估摸着从头到脚,早已胆怯得没了一丝的甜味儿。

冬向来自在洒脱,在北方租住了一季后,离开时,除了清冷的风,什么也不带走。倒春寒与阴凉处也使得冬留下的雪,在这个对它并不待见的天气里,尚能有着更多的喘息时间。那雪在被新住户春打扫前,现在还能看着,会觉得颇为难得。

屋外时而有风,偶尔会把院外的两扇门拨拉着出声,这声响也并非全由风而起,时常也会掺杂着些不同的声调。有时可能是一只弄丢了主人的猫,正站在门外,在风里扒了门一爪。也有可能是正要来串门的邻居,随意地推了门一下,却没能一把推开。

因为远离了城市的嘈杂声,门的动静能独自不被拥挤地钻进耳朵里,轻松地找到足够的空当把自己放大,使人听得真切。

耳膜被按摩了一通,力度正好,像三月里照在身上的阳光,不痛不痒。

母亲招呼着让我把屋里的花都拿出去见见太阳,其中就有我给她的几盆多肉,在开花的季节,多肉没花可开,却能用叶子伸展出花开的样子。虽说它们和那些盆栽的绿植属性不同,但骨子里都是有着盛放的基因吧。

在这样的天气里,泡杯热茶看看花,甚至来杯冷饮也经受得住。可也别等太久,要是等茶凉了,饮料温了,便没了最初始的意义,如看花,还是要正当时。

但人总不可避免地会错过身边事,睁着眼却看不到的东西,除了梦,还有你的视而不见。有时会对过去的某件事感到难以释怀,当试图去做些什么,却发觉时间已让你牢牢地立在当下,动弹不得。

北方这儿的乡村,院子里大多都有厢房,房顶是平的,有台阶可上,俗称“平房”。农收时在上面晾晒粮食,在夏夜,就成了大家纳凉的地方。

粮食还会晾在那儿,人却各另有了去处。

广场舞把女人们聚拢在了一起,路灯则开始把男人们的身影拉长,他们的孩子不再躺在房上看星星,都已长大成人,在不是这样格局的房子里安了家。

那时眼睛还没上度数,眼神明亮,清澈的夜空里有着多得直到睡去也数不过来的星星。而现在呢,偏暗的星即使眯着眼也看不见了,稍亮的星则像是悬在雾里发着光。星星也会像人一样长大,也会如你一样去远行,直至只剩繁星不再的朦胧背影。

那时在平房上看夕阳下山,总以为天边的村子离夕阳更近,会想着去看看。总以为身边的每颗树上都站过啄木鸟,直到上了自然课才对此了然。那时的年轻人自以为懂得很多事,在台灯下却怎么也读不懂维特的烦恼。

前天外出途经了上月看天鹅的那个湖––樱花湖。天鹅开始陆续地追随着冬天腾空而起,在上万米的高空,它们挥着雪一般白的翅膀,带来一种意象,似乎能亲眼所见冬天是如何地在你面前飞驰而过。

湖边人没了天鹅可看,他们开始钻出厚重的衣服,在树下,看樱花钻上枝头。树从梦中醒来,花睁开了它的眼睛。花虽多得足以把眼前的周遭看个明白,可只开在春夏的花,却无从看透过秋冬。

从家门口向西走上十几步就是条街,小时候可玩的地方就那方圆几里。街上有人的时候,我会去,没人的时候,我也常在。

那条街也是一人去田里劳作时的必经地,虽然那并不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他,是我的姥爷。

人们入睡在无风的午后,只有一个不愿睡的孩子在街上的石凳旁转悠着。他看上去像在等着什么,实际并不是,虽然通常来说,过会儿就会有个头顶草帽的老人向他走来。

老人有着猫的沉默寡言,却没猫那般的灵活身子,他缓步挪来,我喊声“姥爷”,他远远地看我一眼又低下头,直到跟前,他才又抬头看我一眼,从嗓子眼里吭哧出一声,算是回应我,接着扭过头,扶了扶扛在肩上的锄头,步子不停地向北走去。

可能是太过熟悉,每次见他时,自己并没见得有多高兴,他不让我跟他去地里,当然我也不想去。他什么时候消失在那片庄稼地里,我也从没在意过。

现在,如能住进那孩子的心里,我想我会什么也不玩,只是坐在石凳上,认真地等他过来,也会一直呆到夕阳下山,伸着脖子望着他劳作的地方,再等着他回来。

在那孩子眼里,下午第一次开始变得漫长,当有几颗玉米杆晃动的时候,我会很开心,那可能是他正拨拉着叶子,将要把身子探出来。

也许那刻他并没出现,他也没在拨弄那叶子,仅仅是我等了太久,直等到了起风的傍晚,恰巧在那田边,有风吹过了而已。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9,393评论 5 467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3,790评论 2 376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6,391评论 0 330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3,703评论 1 270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2,613评论 5 359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003评论 1 27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507评论 3 39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158评论 0 254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300评论 1 29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256评论 2 31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274评论 1 32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984评论 3 316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569评论 3 303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662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99评论 1 255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268评论 2 34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1,840评论 2 339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楔子) 我叫方梦白,是州县六扇门的捕头。 当捕头嘛,抓抓小贼,抓抓逃犯,交一交差事,一个月的那么点俸禄也就到手了...
    金麟圣兽阅读 756评论 13 66
  • 此刻 流星闪过 已然182点5天 记忆的片段疾如飞矢 断断续续 消失在迷雾里 回首凝眸 时光早已忘却 那颗 涂满红...
    默家少爷阅读 169评论 4 1
  • 落日余晖满江情 无双佳人独娉婷 此时好景浑天然 奈何无人与共欢
    乌鸦一只阅读 275评论 0 0
  • 我依然如旧,抬头想要看清你的眼睛,朦胧中,你却躲到了一片云的身后,为什么?为什么你来看我,却又是那么掩掩藏藏? 是...
    肉丝婆婆阅读 344评论 0 1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人要么名垂千古、要么遗臭万年、而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我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人生其实很短暂...
    e34c90eda1ca阅读 268评论 3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