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面见不到一丝的阳光,冰凉的水温直击心脏,他像无数落水的人一样在里面扑腾呼喊,可那毕竟是海底千米以下呀!就像地狱一样,只有折磨人的阎王,哪里会有神仙来救场?——青禾。
那座亮着灯的三层古楼离江禾越来越近,夜色里,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如果一个旁观者站在远处能够看到江禾的话,他会发现倒像是在发着微弱光亮的三层古楼的影子,张着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在主动向江禾靠近,而不是江禾在主动朝着它的方向前行。
长长的老巷子里面没有一点光亮,两侧的高楼把老巷子围的死死地,天空中的月亮也撒不下半点光辉到这条窄缝里来,江禾一个人在里面慢慢的走着,右手按着腰间的枪,左右警惕,以防有什么危险发生,自从进入这条古巷以来,他始终有一种感觉在心上,这条巷子和那座古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仅是小路通往房屋的关系这么简单。
已经是十一月了,深秋向严冬转变,白天还好,尽管秋风有一些萧瑟,但是在大太阳的照耀下,穿着毛衣和夹克,还感觉不到冷,夜晚的气温骤然降到了接近0摄氏度,江禾一个人在漆黑的巷子里走着,忽然间感觉他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做的一场梦里面,那场梦困扰了他二十来年,每次忆起都是不堪回想。
我们说平常人做的梦会忘记的很快,当你醒来的时候几乎就忘记了大半,再经过一天的工作忙碌,精疲力尽之后赶回家,基本上关于这个梦的所有记忆也就忘记的差不多了。
而且,回忆整个梦的过程,是一件非常累和痛苦的过程,可能你的梦的一些片段会让你记忆犹新,但是回忆整个梦,追溯那些你在沉睡中经历过,但记忆不清晰的事情,不仅会让你头疼,还会让人产生失落和挫败感,因为想要回忆起来全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很多人要么是早已经就记不起来了,要么是不愿回想。
可是江禾他这个七八岁做的一次梦,整个过程的前前后后他一直都记得,而且始终记忆犹新,但他也不愿想起这个让人痛苦和恐惧的梦,平时一直都很抑制它。这么多年来,他也就想起过三次。
第一次是他八岁那年,那天夜晚他就在做这个梦,当天刚蒙蒙亮他就被吓醒了,正好赶上外面的公鸡打鸣,醒了之后他就嚎啕大哭,他哭的越响,门外长着大红鸡冠的公鸡像是有灵性似的,就叫的越厉害,好像要把整个太阳都给叫出来一样。
那一次他害怕的厉害,父母吓得安慰了他好久好久,但怎么安慰都没用。也是奇怪,太阳一出来,他就平息了哭声,但那种可怕的梦境,让他感觉还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生还回来一样,虽然七八岁的他并不太明白地狱是什么。
第二次是在他初中的时候偶然看到一群学生分成两派打群架,打完之后一群人里面的一个人突然大叫,发现一个染着黄毛的学生被甩棍打倒在地,头部不断涌出鲜血,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那群打群架的未成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立刻作鸟兽散,转眼间刚刚打斗的地方变得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黄毛头部涌出的鲜血像是汩汩涌动的泉水,鲜血进入泥土地里面,染出了一朵朵彼岸花的模样,妖艳诡魅,勾人心魄,等鲜血流尽了,彼岸花也逐渐枯萎,凋零。江禾看着那个场景,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八岁时候的那个梦,梦中再一次看到了地狱,这一次,是黄毛走在了无边无际、通往黑暗的通道上,走向了地狱,而他,只是游离于地狱之外的一个旁观者。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这一次不是七八岁的那天夜晚,也没有鲜血染成的彼岸花,有的只是这狭窄的小巷子,见不到光亮的高墙,杂七杂八的破烂玩意儿堆满了整个巷子,接近0摄氏度的低温,风吹,夜凉,独他孤身一人,腰间一枪,还有不远处古楼的一片昏黄灯光。
江禾再一次看到了他梦里的那个场景,梦里他一个人从漆黑的深海里面坠落,下降,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深海里面下降了多久,只是感觉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人体会因为突然间的失重而感觉到惶恐和不安,更别说是在这种漆黑幽暗而又持续不断下降的环境下。
溺水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江禾此刻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此刻就是这样,万分的恐慌、挣扎,和在陆地上一样惯性的扑腾手脚想抓住或者踩到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无限的踩空下坠而惶恐以至于疯掉。
没多久,他开始慢慢地已经没有思绪去考虑他自己是否要疯掉,他只顾的上头晕、恶心、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已经没有能力去扑腾救命,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神镰刀挥下的那一刻,然后闭上眼睛去躲开那本来就漆黑混浊的黑暗,让生命就此停歇。
可是死神的镰刀迟迟没有挥下,他也就一直这样睁着漆黑的眼眸眼,张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整个身体也就只有大脑还能活动,只是思绪越来越慢,突然他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一下子各种感官又灵敏起来。
他透过漆黑的海水好像看到了在刀山中翻滚的小鬼,在阎罗殿里端坐的判官,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被烈火炙烤,满头癞子的男人浑身爬满蛆虫,这样恐怖的场景,让他以往的那些恐怖情绪再一次加倍席卷了过来,冲击进了他的大脑,他的瞳孔已经急剧放大,就差见到什么最后的东西一刺激,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然后整个神经系统的崩塌爆炸。
“喵、喵喵、喵喵喵”,不知哪里接连传来的三声猫叫,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地狱,这下子崩塌的不是他的大脑,而是地狱。
一瞬间男女小鬼,判官阎王,刀山火海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猫叫的声音响彻整片空荡荡的黑暗,这声音虽是猫音,但听起来庄严雄伟,令人振聋发聩,若是老鼠听见这种声音,肯定立马就被吓晕了,再要是胆小一些的老鼠,肯定就直接被吓死了过去。
江禾的思绪一下子全部都收了回来,也不感觉窒息了,大脑供氧也平衡了,整个身体机能都恢复了,他再突然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小巷子里,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自己的手机也没有多少电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晕倒了多久,再往四周一看,三层古楼的灯还亮着,那就应该没有多久,再往后看看,杂货堆子上面有一只白猫在上面站着时不时用舌头舔着自己的毛发,偶尔也朝江禾望一眼,发出“喵”的叫声。
这只猫全身纯白,看不到其他的一点杂色,它看起来非常宝贝自己的毛发,不停的用舌头舔着毛发,纯白的毛色在黑夜里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这时候月亮升到最高了,能够透过高墙照进来那么一点儿,那么点光辉正好全部都照在这只白猫纯白的毛发上,毛发显得熠熠生辉,圣洁辉煌,看上去像是广寒宫的玉兔,只是这是一只玉猫。江禾几乎要看呆了,他刚打算站起来走进去想摸摸这只猫,这只猫忽然就慢慢动了起来,对着他“喵”了一声,然后像一道闪电似的,几个纵跃翻过高墙就跑走了。
“是它救了我?”江禾想。虽然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会重新陷入那个让自己痛苦的梦境里面,但是无疑的这只猫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再回头一看那座三层古楼,三层楼上的灯光已经熄灭,怕是里面的住户已经开始睡觉了。
“什么人?”巷子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朝着江禾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