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以你不接受的方式

表姐失联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表堂姐失联37个小时以后了。

二姨打电话给我妈,在电话里哭着说:一天前她和表姐在电话里,就表姐找的这个男朋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联系不上了,这次说了好多绝情的话,她怕表姐想不开真出什么事。

我妈安慰说:你别瞎想,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你俩这几年也不是第一次吵架,过几天她气消了,就会和你联系了,哪有母女吵一架就断绝关系的。

我妈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说:这俩人吵了这么多年,啥时候是个头呀。

二姨每次我表姐吵架,一定会找我妈诉苦,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陈词滥调:她为了不让表姐受委屈,守寡到现在。好不容易拉扯大了,谁想孩子是越大越不懂事,心窝子都掏给她了,怎么换不来表姐的理解呢。

我妈问我知不知道表姐的去向,我说我怎么知道,表姐很久之前都不搭理我了。

表姐叫李晨,我叫李可。我妈小我二姨两岁,比我二姨晚一年结婚,他俩还都嫁了个姓李的。只是我妈生我比较晚,我和表姐差六岁。自我记事时起,我就是她的跟班,她嫌我烦却又拧不过她妈,只能不情愿的拖着我这个累赘到处走。我倒是愿意黏着她,这一黏就黏到了她去外地上大学。虽说表姐终于摆脱了我,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想断也不容易,我俩时常发发信息,互相交换一下最近的情况。自从我结婚后,表姐就不怎么和我联系了。

表姐从小就是大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个子也高,学习又好。相比之下我就平平无奇,不算丑也不算美,个头还算正常,成绩忽高忽低。也许是我二姨夫去世早的缘故,表姐早早就知道不让二姨操心,我妈没少在我面前夸她比我懂事。

二姨年轻的时候也有人给她介绍过其他人,可都被她拒绝了。二姨说她不想考虑这些,这辈子的最重要事业就是把表姐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人。二姨做到了,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表姐身上。表姐也没辜负她,考进了沪市的一所知名大学。

表姐和二姨的矛盾,是从她公布恋情开始。表姐自从上了中学,就是大多数男生暗恋的对象。但是她冷若冰霜的外表又让人不敢靠近。表姐的青春期平静的像一汪潭水。但是只有我知道,这镜面般的潭水下却隐藏着暗流。

有一次表姐给我说:她有喜欢的人,而且能感觉出来那个人也喜欢她。

我说:那你就应该告诉他。

表姐摇摇头说: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考好大学,不能让二姨操心。

表姐到沪市上大学,那个男生去了杭市。大二那一年两人互相吐露了情愫。表姐半遮半掩的告诉了二姨,她本以为现在这个年纪才开始谈恋爱,二姨应该是接受的。换不来祝福最起码不会反对。

表姐想错了,二姨知道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火了。她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质问表姐:以她的条件怎么会看上一个穷学生?还没见过森林,怎么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树?大学里面好好提升自己,进入社会以后事业有成的男人还不由着她挑?

二姨的一通电话,让表姐和那个男生分手了。我问她为啥,她说:二姨肯定是为她好的。

表姐研究生毕业,进入了一家知名建筑设计院,不仅年薪高单位还给她办了沪市的户口。果然表姐身边围满了事业有成的人。这时的表姐已经25岁,她认识了一个大她3岁外地户口的医生。本以为这次二姨会同意她的恋情,没想到二姨埋怨表姐说:他连个本地户口都没有,你跟他做什么?这样的人你一定要看清楚了,不是图你户口就是图你能挣钱。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单纯。你现在也是沪市户口,怎么不学学人家本地女孩,找个老板找个老外?

表姐和医生分手了,我问她:医生不是挺好的嘛,对你也百依百顺,怎么说分就分了。

表姐说:她好好想了想二姨的话,二姨说的没错。医生多累呀,真结了婚哪有时间顾家,还不都要她一个人操劳。女人呀就要找个能让自己养尊处优的人,这样后半生才不用那么操劳。

表姐给另一半定好了标准,自然也会用心挑选,几年里见了无数的人也拒了无数的人。

终于在表姐29岁那年,二姨兴高采烈的来我家找我妈聊天,言语间藏不住的炫耀:晨晨交到一个男朋友,人家是个美籍华人,在沪市有自己的企业。年龄嘛38岁,有一点点大,但是却是男人最好的年纪,也是做事业的最好的年纪。我琢磨着明年初就让她们结婚,哎呀,你说,人家来我们这边会不会嫌我们家太普通呀。

第二年年初,没有等来表姐的婚礼,我问我妈二姨没说给她说为啥。我妈说年前来找过她,唉声叹气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晨晨被人骗了,那个男的在美国有家室,上个月回去就没再和晨晨联系过了,唉,晨晨还是傻,那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结婚呢。

再后来的三四年里,偶尔听二姨给我妈说起表姐的情况,无非是又交了什么男朋友,又因为什么不合适分的手。

她们这次吵架,是因为表姐交的这个男朋友,这人离了婚,还带着个5岁的小女孩。二姨坚决反对,提出来不分手就断绝母女关系。这次表姐铁了心就要跟他,还说要不是因为二姨,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这个对她好疼她这就够了,这次就算是断绝母女关系,她也不会再听我二姨的了。这通电话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第二天我给表姐发了个信息,说我支持她的决定,只希望她一切都好。表姐很快回复我说:让我告诉二姨,她现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让二姨放心。等到合适的时候,她会带自己的老公回来看我们。也希望二姨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往前走一步,年纪大了需要个人陪着说说话。

这几年来,我第一听到表姐说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相信她的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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