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鹅堡脚下,由于没有提前预定,我们需排队买票进入古堡游览。为了保证游览质量,也是为了保护古迹,新天鹅堡必须跟随免费导游进入。在买票时游客中心会安排好入内参观的时间批次,我们的参观新天鹅堡的时间被安排在下午两点半,因此便先去往高天鹅堡和Alpsee湖畔闲逛。
高天鹅堡建在与新天鹅堡相对的山上,“高”译自Hohen,表示高贵。城堡的主人和建造者是施万高的骑士。19世纪拿破仑战争期间,城堡遭到了很大的破坏,当时的王储,路德维希二世的父亲,将废墟购买下来并加以修整。斑驳的城墙是述说着历史的古老,这是路德维希二世度过童年时光的地方,透着一股温馨的家庭的感觉。
红叶掩映下的高天鹅堡,绚烂的红色,明艳的黄色,澄澈的蓝色,随手用手机拍下的照片也是如此之美。
高天鹅堡的内部气势恢宏做工精细,不允许拍照,由于印象不是特别深,能回想起来的已经不多,除了在某个房间里一个密封的玻璃匣子里保存完好的一百多年前赠自莫斯科的一块巨大的面包。据说,当时的面包在王室之间是王权和富饶的象征。从窗户向外望去,一片湖光山色,心情无比舒畅。
从高天鹅堡的后门下山便来到Alpsee湖畔,大家都将Alpsee湖称作天鹅湖。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远处的山脉,那是南阿尔卑斯山。远处有人群围观,靠近一看是野鸭们在湖里嬉戏,心中不禁稍微有点可惜,如果能在这碧玉湖上看到白天鹅,那将是怎样一副美妙的画卷。
新天鹅堡在另一座山上,上山可以选择坐bus、马车或步行,我们选择了步行。看起来没有很高的一段山路,因为海拔不低走起来还真有点气喘。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沿着树木葱茏的小路徒步约半个小时左右,转过最后一个弯,新天鹅堡就静静的站在山岩上。
一位15岁的少年,在懵懂不识愁滋味的岁月里,迷上了天鹅骑士,终其一生,他始终带着中世纪的英雄情结,幻想自己是单枪匹马匡扶正义、拯救危难于水火之中的骑士。如果不是命运,他可能成为诗人、艺术家、建筑师,可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生于帝王之家,注定了他最终只能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孤独一人,享受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巴伐利亚的国王路德维希二世,似乎注定是一个悲剧。他毕生可能只爱过一个女子——他的表姐,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公主,茜茜。在那些青梅竹马、情窦初开的年岁里萌生的朦胧感觉,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梦中情人便远嫁奥地利,成为万众瞩目的奥匈帝国的皇后。另一位他所疯狂崇拜、引为知己的音乐家瓦格纳,因为他近乎疯狂的溺爱和供奉,引起朝野上下的不满,在舆论的压力下,出走瑞士,离他远去。
他有权力,却被架空;有梦想,无法实现。于是,他躲进巴伐利亚的崇山峻岭,修筑起他的理想国——新天鹅堡,寄托他对中世纪,对骑士精神的所有幻想。但最终,他没能亲眼看见这座童话城堡的落成,便“意外”溺亡,结束了他41岁短暂又悲剧的一生。
“今天,我被引领觐见了他。他是那么‘无可救药地’英俊、富有智慧、热情洋溢且气质高雅,以至于我担心,在这个尘世中,他的生命会像一个绝美的梦般逝去......”瓦格纳第一次见到路德维希二世之后,以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写下的话语,一语成谶。
童话耶?非童话耶?
进入城堡,突然强烈的感觉到,我们仿佛一步步走入一位年轻国王的内心。黄金、黄铜、象牙的装饰,所有象征权力、财富、奢华、梦幻的符号堆砌在这个空间里。床架上装饰着繁复精致的木雕,黄铜大灯镶嵌着宝石,宝座上方挥洒金箔壁画,水龙头都是黄铜打造的天鹅形状。在这个私密的空间内,主人尽情挥洒对中古、对上帝、对音乐、对天地万物轮回的信仰和膜拜。它是与世隔绝的,无论魏晋,不问春秋。是无人理解的苦闷抑或自甘封闭的孤独?
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特产:美人、天才与疯子,天才与疯子之间,不过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如果说,文如其人,那么建筑,亦是如其人的。
登上城堡的阳台,不经意望出门外的瞬间,我才呼出一口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气,山下的湖泊、平原、村庄,那么自然妥帖的铺展在眼前。终于明白,那个年轻国王内心的抑郁和愤懑。外面广阔天空下的湖光山色恍若世外桃园,这才应该是童话故事中的浪漫场景啊。
从城堡里出来,为了寻找明信片上的角度,我们继续往上,前往玛丽安桥。Marienbrucke,是一座连接着两头山崖、横跨过山谷与瀑布的一座铁桥,是观赏新天鹅堡的绝佳场所。桥架上像每一处被人们赞颂与祝福的地方一样,挂满了同心锁,因为眼前的景色,太美了,美到让人会想要留下除了记忆以外的什么东西。
城堡的塔尖,高低错落层次分明呈献在眼底。白色的墙、灰蓝的屋顶,如果不是鲜红的大门跳出一抹亮色,这样的颜色对于一座国王的宫殿而言,实在是过于简素了。从这个角度看去,仿佛在一大片青翠的原野上长出一座巍峨的城堡,那样冷漠倨傲,冷冷的傲视着周遭的民房村落,似乎尘世间的一切烟火之气与它无关,森严的墙壁、小小的窗户,如同它的主人封闭孤寂的内心,在这片美丽安详的土地上,筑起一道奇异的风景。
玛丽安桥上挤满了游客,而我们想要寻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好好品味天鹅堡的美丽。发现桥后有条路通往后方的山顶,戴先森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拉着我往上走去。这条路仿佛是通向山顶缆车站的,我们身边也有人走过,但大多步履匆匆,似乎鲜有行人会留意身边的风景。“快上来!这里很棒!”戴先森兴奋地大喊起来。我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面前的土坡,并排坐下欣赏对面的新天鹅堡,似乎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
在最美的年华,走最美的路,看最美的风景,陪最美的人。这样温热的阳光,唱着童话的歌谣,和你走过岁月静好。有句话一直想说,其实,你才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静静看着远处的新天鹅堡,想起19世纪的欧洲大陆,当工业革命带来的变革从英伦三岛席卷欧洲大陆,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君权神授的信念轰然坍塌,是否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倾听城堡主人真实的内心?
新天鹅堡,就像一场梦,迷幻而遥远。那个创造他的人,一个固执的,或许也是脆弱的王,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属于他,但他其实也一无所有。他留给我们这样一个美梦,这个梦对于他自己,应该也是绮丽而满足的吧。
夕阳西下,泛舟于Aplsee湖上,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照片不过是平面的一瞬间,唯有身临其境,站在那些山峰与河谷之间、面对宝石般闪闪发光的湖面,清风拂面,让发梢轻轻扫过面庞......就像一个在记忆里已经有些微模糊的梦境,某天忽然鲜活成真,其中的喜悦、温暖、兴奋,哪怕是些微遗憾,都是难以向人道出究竟的秘密的快乐。我们牵着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眼前的天鹅堡美得像一个梦,而属于我们自己的童话,才是更温暖坚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