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纱

打完最后一轮“跳一跳”游戏后，我的分数又刷新高：16652分！得意的同时，我又困又乏，正准备关机睡觉，女友雯雯发来了一条微信语音：

“关澜，救我，救我！”

我一惊，猛地从沙发上坐起，雯雯的语气带着恐惧时的哭腔。来不及回复她，我就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打了好几次，雯雯都不接。我焦急地回复她：

“雯雯，怎么不接电话？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她说：

“关澜，不要给我打电话，你只能用微信联系我。救我，快救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我十分紧张地问：

“别急，冷静，快说，出了什么事，你到底在哪里？”

雯雯说：

“关澜，你说会爱我一辈子，是真的吗？你说要是我死了，你也会追随我而去是吗？你曾在月亮下对我发过誓的！”

我一愣，猛地想起自己确实在刚追求雯雯时发过那样的誓，那时我是诚心的，不仅仅是为了哄她高兴。但，世间一切都会变，特别是人的感情。跟雯雯相处久了，很多原因导致我对她的感情不再那么热烈，我对爱情也有了新的理解。喜欢她是真的，但我还没有勇气打一辈子包票。至于愿不愿意陪她去死，我想我肯定不会，我没那么不理智。

虽然不明白雯雯为什么要突然提起我的那些“誓言”，但在那种情境下，我只能回复她：

“当然了，我会爱你一辈子，愿意陪你一起生一起死。雯雯，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雯雯很感动地哭着说：

“好，关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救我的话，就要在午夜时打开‘跳一跳’游戏，在11点55分准时跳到里面的井盖上。听到井盖下的冲水声后，你就可以进入地狱模式‘跳一跳’救我了。但你一定要跳过关卡才能救我，如果没有跳过去，你不仅救不了我，自己也会死。记住，一定要在11点55分准时跳到井盖上。你现在就进入游戏吧，不要回复我了。快点吧关澜，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怕好怕，这里好冷好黑。”

我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什么地狱模式？雯雯在说什么？我第一感觉就是她又在故弄玄虚地整我。跟雯雯在一起后，她经常犯公主病跟我吵架，做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来引起我重视。可我感觉她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却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同，好奇心和担忧驱使着我打开“跳一跳”，看看雯雯到底在搞什么鬼！

打开“跳一跳”，我像平常一样准确无误地跳到一个又一个盒子的中心点，享受在分数上涨时那悦耳的“叮咚”声中。这时，井盖出现了，我看了下时间，才11点50分，还要再等5分钟才能跳上去。

谜团揭开前的等待是漫长的，我能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的声音。为了能快点放松下来，我上了个厕所，洗了把冷水脸。

我眼都不带眨地盯着时钟显示屏，当数字跳到11点55分时，我深吸一口气，按住屏幕，控制游戏中的小人准确无误地跳到井盖的正中心。我屏住呼吸，莫名的紧张让我的手有些颤抖。

那熟悉的冲水声响起后，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我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像隔开现有的时空进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维度空间。这一过程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却足以把我吓得魂不附体。

我看着屏幕，游戏里原本那清新简约的界面突然画风一转，变成幽暗惊悚的地狱场景。风声夹杂着各种凄惨的哀嚎声在深不见底的暗谷上方回旋，谷底惊涛骇浪，隔着屏都能感觉到那入骨的寒冷和恐惧，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个小人，不，那小人已经变成了我这个真人，正站在一处悬崖，看着眼前那一块块浮在暗谷上方的小石块。难道，我要从悬崖往那些石块上跳么？

我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按住屏幕，控制“我”开始往第一块石头上跳。因为手上有汗，按住屏幕的手指有些打滑，第一步我险些没跳过去，落在了石头的边缘，好险！我深吸一口气，蹭干手上的汗，准备跳向第二块石头。

慢慢吐出一口气后，我准确无误地跳到了第二块石头中心。我心中一阵暗喜，看着那又远又小的第三块石头，信心满满。

准确无误地跳到第三块石头上后，看着眼前那块移动着的第四块石头，我开始发慌。这地狱模式“跳一跳”有些耍无赖，竟然搞出个我从未尝试过的移动式跳跃，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

盯着那第四块移动的石头，记住它移动的路线规律后，我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按住屏幕准备跳。

“耶！”我惊呼，又跳过去了，我握着拳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开始崇拜自己的机智和勇敢。

看着第五块“石头”，我额头开始冒汗。那根本不能叫做石头，最多算根石头做的筷子。这无赖的游戏，竟然要老子跳筷子，就算跳上去了，老子能踩得稳么？

我放下手机，互搓了下双手，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论好歹，先跳吧，如果连我都跳不过去，那别人就更歇菜了。

按住屏幕，凭感觉找到最佳落脚点后，我紧张地跳了过去。

刚一只脚踩上“筷子”，我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几番前倾后仰的挣扎之后，我无力地向着暗谷栽去……

刺骨的寒风在我耳旁呼呼咆哮，我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暗谷下的激流怒嚎声离我越来越近，像死亡交响曲走向高潮时的歇斯里底。沉入激流的那一瞬间，入骨的冰冷让我窒息，浑身的血液在渐渐凝固，我的意识已变得模糊。

突然，一股猛力将一切场景翻转，在我死亡的前一秒，我的身体被吸入一个时空隧道，那种加速度让我感觉自己好似一片羽毛，在虚幻的空间里缥缈。

“啊……”

我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冷汗将我的头发淋湿，睡衣也被汗水浸透，紧紧粘在身上。我喘着粗气，惊慌地看着四周，原来，只是一个梦！我心有余悸地靠在床头，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真实感让我怀疑那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

“叮咚……”

我被门铃声吓得闪了个激灵，看看电子钟，都午夜12点半了，谁在这个时候敲门呢？还没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空气都变得可怖。

我赶紧下床，迟疑地走到客厅，打开所有的灯。门铃又响了一次，我双腿有些颤抖，一步步地向门边走去。

透过猫眼，门外空无一物。我用颤抖的声音喊：

“谁？”

门外无回应。犹豫了好久，我的手向门把手伸去。未知的恐惧是种煎熬，我鼓起勇气猛推开门，想给一切一个痛快的“了结”。

门外依然空无一物，只有一股入骨的寒风猛地袭向我全身，我打了个冷颤。扫视四周，寂静一片，这种疑惑让我更加恐惧。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感觉有某种东西已经进入我的家里，我说不清，就是一种纯粹的第六感。

我扫视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突然，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是雯雯的闺蜜若筱打来的。

“关澜，雯雯……雯雯她死了。我今天才知道，雯雯失踪这一个星期，其实是掉进了下水道，她……她直到今天晚上才被发现。你这几天到底干嘛去了？警察调出一星期前的监控视频，发现那天晚上雯雯一个人在路上跟人打电话，一边走一边哭。挂了电话之后，她整个人像丢了魂，结果不小心踩到一块没盖严的井盖上，就……就掉了下去了。你……你说，是不是你在电话里欺负她？你说……”

没听若筱哭着说完，手机从我手上滑落。我瘫坐在地，不敢相信若筱说的是真的。

一星期前的那个晚上，我跟雯雯在路上大吵一架，我气呼呼地离去。她哭了，对着我的背影大喊着要跟我分手。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安慰她，因为我的精神已经被她折磨得很疲倦，她总是三番五次地跟我闹分手，后又向我低头，然后再闹，周而复始。快12点时，她打电话给我，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彻底分手。我从没同意过分手，但那天我却跟她决绝地说了声“好”。她哭着挂了电话后，连续好几天都没再联系我，为了让她冷静，我也没去联系她。

我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打开跟雯雯最后一次的通话记录，时间显示是在上星期三午夜11点50分。根据若筱的陈述，雯雯在跟我通话之后才变得失魂落魄，那么她掉入下水道的时间差不多就是——11点55分！

11点55分！好熟悉的时间点！我猛地想起刚才那个梦，彻骨的寒意向我席卷而来，我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算下日期，今夜，刚好是雯雯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