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6日 周三 晴
天气很热,我在学校拓展训练的阵营中,不知所措,刺啦啦的阳光成了我的知己,它帮我掩饰了抹泪的动作。几次都想冲过去请假,但一想到我要说出请假的原因,泪就禁不住涌出来……我不能这样,我是坚强的妈的女儿,我不能这样,也许是误诊,我不能这样,好像妈真的怎么样了。我终于很正常地和大家一起维序,给孩子们拍照……心里却千万遍地疾呼:对不起,快结束,快点结束,我要去看我妈!
整个去郑州的路上,我都在编写拓展训练的报道,一来省得我胡思乱想,二来免得在我与妈见面时领导催我写稿。
我站妈身边时,她正在回答护士的问话,很认真地,以至于我叫她一声,她应了,却没转眼看我,等护士问完,我再喊:妈!妈才转过头来,惊讶地说:“红静,你咋来了,我以为是你姐叫我。” 坐在床边,握起妈的双手。满脸皱纹了——我的妈,皮肤暗黄松弛了——我的妈,面容过于憔悴了——我的妈,松软的带斑的竹管似的手腕多细啊——我的妈!心里流着泪,想着哥姐的嘱咐,我面带笑容调侃妈: 条件不错啊——住上总统套房了!(实则是没有了床位,临时安排了一个两套间的高档病房)妈憨笑……
2018年6月7日 周四 晴
妈睡了,今天虽然只检查了两项——心电图和CT,但一次次排队、等待、叫号、扎针、喝水、憋尿,却耗费了妈5个多小时的精力,没等我吃完晚饭,没等我给她洗脚,她已经朦胧入睡。妈累了,仅仅检查两项,看着密密麻麻需要检查的项目,我真替她担心:光这些,她羸弱的小身板能扛下来吗?还有漫长的,与疾病抗争的那段路,她能和我们一起走下来吗?即使她很坚强,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还能做到坦然乐观地面对现实吗?虽在生活中身经百战但如今76岁的她还能勇敢应战病魔吗?妈,对您要求高了,对不起,我想让您继续做我心目中的英雄!
2018年6月8日 周五 晴
给妈美颜拍照,给妈梳出发型,教妈玩游戏,为妈抹香香,帮妈泡脚、洗脚、洗澡,听妈家长里短地絮叨,成了这些天我最最幸福的时刻。这几天朝夕相处,一遍遍一次次喊“妈” ,感觉比聚少离多的这些年喊“妈”的次数都多!希望时光垂怜,让此刻成永恒。
2018年6月9日 周六 小雨转阴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时刻了,我们姐妹兄弟和妈悠闲地在一起聊天。聊的最多的当然是我们共同经历的,我们曾经一起在父母的庇护下慢慢长大的童真岁月。
姐诉说作为老大的权威和委屈,哥讲小时偷喝糖精水和罐头的窃喜,我回想作为家里老小对捡拾哥姐好看衣服的期盼,妈则不紧不慢地附和着我们的快乐,又不露声色地化解着我们的负面情绪。比如对我们说,我姐就是比我们几个干活多,毕竟姐小时家里太穷,姐也懂事,帮了大人不少忙……我们都喜欢听妈说话,我更是打心底佩服妈四两拨千斤的巧妙与沉稳。
聊天有趣而愉悦。但猛地听到妈的几声咳嗽和沉重喘息,我们的心都抽紧了起来——妈可是个病人啊,长时间的聊天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能量的巨大消耗……我们面面相觑,渐渐噤了声。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妈的病能好,我一定每年都召集我们姊妹兄弟聚会,不谈当下,只聊过往,回忆妈哺育我们的那些年,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