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日本动画界领军人物的今敏,他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风格独特的视听语言,将自我对于社会现实的深深思考融入了作品之中。现实与梦境的大胆融合、亦真亦假的记忆、错乱时空的重叠,以及变幻多端的形象设定等,都成为他作品标签之一。从1997年的《未麻的部屋》到2006年的《红辣椒》,他一共创作了四部长片动画电影,每一部都成为动画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而他却在2010年8月24日因胰腺癌永远离开了世界,享年47岁。而他的作品,依旧是全世界影迷津津乐道的话题。在我们惋惜这样一位天才导演的英年早逝的同时,我们也将记住他,记住他曾创造出的无数个动人时刻。
「从漫画家到动画导演」
1963年10月12日,今敏在日本北海道的札幌出生。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今敏一家经常会搬来搬去。好不容易熟络的朋友,又要开始伤感的告别。也正因如此,他一头扎进了魅力无穷的漫画世界,开始进行漫画创作的同时也喜欢上了动画。
他在初中时候就向朋友们表达,自己立志做一名动画创作者的梦想。后来他升入武藏野美术大学视觉传达设计系,毕业后发行了两本漫画单行本,分别是1990年出版的《海归线》和1991年出版的《国际恐怖公寓》。他在大学期间曾担任大友克洋的临时助手,之后参与大友克洋的作品《老人Z》担任美术设定,由此正式进入动画业。
2011年出版的《梦之化石》则集结了今敏的全部短篇漫画作品,其中有一篇漫画《俘虏》,是他1984年还在读大学期间创作的,也是他的漫画出道作品。故事讲述了一位母亲通过电脑控制儿子的梦境,从而掌控儿子的行为,当儿子努力去将电脑主机破坏掉时,却发现最后还是一场梦。
这样大胆的故事设计、以及意想不到的反转,立马吸引了评委的目光,一举拿下了第10届千叶彻弥奖中的优秀新人奖。但今敏的漫画家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在1995年至1996年期间于Comic Guys连载了漫画《OPUS》,讲述了漫画家永井力陷入自己所描绘的漫画世界中,却为其烦恼最后不可自拔的故事。《OPUS》全篇共19回,而漫画之外的今敏,当时也面临着杂志停刊的困局,他将自我内心的苦恼:灵感枯竭时、想不到更好的台词等,都写在了主人公永井力的个人生活之中。
永井力与今敏在漫画内与漫画外,两个不同叙事时空里在某个时刻重合了。今敏也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真正的创作方向,他在1995年同时期担任了森本晃司执导的动画电影《她的回忆》中,和大友克洋共同担任编剧,并担任本片的美术设计。
直到1997年执导长片处女作《未麻的部屋》,才开始正式从漫画家转为动画导演。这部讲述少女偶像未麻退出女子组合后,转型做一名演员,生活却变得无比混乱的故事,一经推出便获得好评如潮。未麻的部屋即是指未麻居住的公寓,同时指未麻在网络上发布的博客(部落格)。未麻在真假难辨的舞台上,渐渐迷失自我,陷入自我与本我的困境中。
「永远的造梦者」
紧接着,他在2001年执导了第二部长片《千年女优》,讲述了隐退女演员千代子接受采访时,追忆自己一生的故事。全片包含了三个叙事时空第一个是现实时空,即已经是老年的千代子,她虽然是一代名优,却隐退多年。第二是电影时空,千代子在不同时代背景拍摄的影片所组成的时空,有战前、战时、战后,甚至成为宇航员登上太空的时刻。第三是记忆时空,这也是千代子的秘密,那就是她之所以能这么努力奔跑,就是她一直追逐自己爱的人的身影。
今敏曾谈到:
“我想不出哪位二战后的日本女演员能完全符合千代子的性格,其实我将许多日本女演员的性格都反映在了千代子身上。比如,在昭和时期曾有位很受欢迎的著名女星----原节子,但她突然就退出演艺界,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另外一位著名女星,高峰秀子,战后给观众们带来了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女演员是一种独特的生物,我并不是想要刻画她们,而是想寻求更为本质的东西,我想制作一部关于人类的电影。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坦白讲,我想让千代子表现出以自我为中心的强烈欲望,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2004年他在推出电视动画作品《妄想代理人》的同时,推出了自己的第三部动画长片《东京教父》,现在有影迷称它为动画版的《小偷家族》。《东京教父》一别于今敏之前大胆、奇特的故事设定,反而走起了温馨感人的路线,讲述了一个少女和两个拾荒者,意外捡到一个弃婴,决心为她寻找到亲生父母的故事。原本毫不相关的人,却因为小婴儿的出现,意外走到了一起,并发生一连串奇妙而有趣的巧合。
2006年推出的第四部动画长片《红辣椒》,它的原著来自于筒井康隆的封笔之作《梦侦探》,这部小说曾被喻为最不可能影视化的作品。其实在同一年,今敏和细田守两位导演,在同一个制作公司Mad House帮助下,都推出了改编自筒井康隆小说的作品,今敏是《红辣椒》,细田守则是《穿越时空的少女》。
在《红辣椒》中天才科学家与女主角千叶墩子共同发明了一种名为“DC MINI”的机器,这个机器不仅能检测患者梦境,而且能改变患者梦境内容。这个故事的一大难度就在于它由无数个梦境组成,观众在观看时候很难理清故事的主要叙事线和逻辑。
今敏首先采用超现实的手法,用鲜明的色彩和构图来表现梦境的视觉效果。其次,他将原著中的一些心理学术方面的词汇进行简化,并对故事主线做了一个大的梳理,从而使观众能更快地走进人物内心世界。最终我们能看到今敏用精妙的镜头语言,将复杂的多条故事线完美地呈现在了荧幕上。
「最后的告别」
2011年创立的中国独立动画电影论坛,开设了一个“今敏单元”以此来纪念我们深爱的今敏导演,而“今敏单元”里的今敏奖的三个评委正是丸山正雄、今京子以及原史伦。
丸山正雄被称为“日本动画界第一人”,他于1959年加入手冢治虫设立的动漫专业制作公司“虫Production”,1972年与林太郎、出崎统等人共同成了Mad House株式会社。他挖掘了今敏、细田守等当时还是新人的年轻导演,也推出了诸如《死亡笔记》、《NANA》等当红作品。但后来因理念不同,他在2011年自己70岁的高龄下,毅然离开Mad House,创立了MAPPA开始新的征程。
今敏夫人今京子与今敏先生于1995年成婚,她主持了今敏电影标题logo等工作,并在今敏去世后,致力于今敏作品的推广与交流的活动。
而原史伦先生从2005年进入Mad House工作,从《红辣椒》开始一直担任今敏对外事务的负责人。
他们三人也每年赴论坛之约,来到中国与中国影迷做最亲密的交流。丸山先生最爱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棒球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还会做一些搞怪动作引得大家大笑。今京子女士总是很温柔的样子,有观众给她递小礼物时,她也会惊喜地握住对方的手。原史伦先生则是很儒雅站在大家旁边,倾听对方的发言。
期间曾有一个观众问到关于今敏未完成的作品《造梦机器》的进度,是否还在继续下去、是否有资金困难的问题等。
丸山先生说:“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个。钱什么的都不需要,只有一个,就是,如果我的身边……如果今敏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做出来……”他说着说就哽咽了,今京子女士拍拍他的肩,原本想要安慰他,结果两人都难以忍住地流出了泪水。
今敏先生在去世前写了一封几千字的遗书,他回顾了自己得病的经过,以及自己怎样接受自己将要死去的事实。他写到丸山先生探病时,自己控制不了眼泪哭了起来,也写到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和妻子努力摸索活下去的过程。他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
“我要怀着对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谢意,放下我的笔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而那次对谈活动,丸山先生在重整精神后,说道:
“今敏托付给我的事情,有谁能够承担,我会一直思考下去。目前,还没有一个可以媲美今敏、一个足以让我们认同的努力的人。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努力地去找。不管这个人是日本人,还是在座的哪一位,我都会去寻找他。”
《造梦机器》成了遗憾,他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我们却从未忘记过他带给我们的美好记忆,他就是不朽的造梦大师—今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