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河庄,一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庄中人,见证了淳朴,尝遍了世间苦楚。不管逝去的,还是活着的,他们都有一颗独特的灵魂。在梧桐树下,他们生根,发芽。今天,很想分享五舅的故事。
我一直认为,人活着是一场“事故”,唯有去世之后才称得上是“故事”,两个字一颠倒,意义大不相同,个中缘由,可自行体会。
五舅,在家里排行老五,他和我娘并不是亲姊妹,算是较近的叔辈关系。认识五舅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四岁了,在我印象中,很多时候他总是醉醺醺的。他有一个女儿,不知什么原因,在孩子很小时候,妻子与他离了婚,连同孩子一起带走了。从此以后,五舅都是出去帮村里人家干点杂活混口饭吃。
我每次见他,依然是醉醺醺,口吃不清地表达他眼中的现实生活。
五舅的老本行是木匠,我老家的一些木工活还有不少他做的。我亲三舅和他是发小,也因此很多时候他都是跟着三舅混口饭吃,最好喝酒。我常常想,如果五舅坚持把老本行做好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毕竟木工活在村里还是很吃香。直到老家因修路兴起的大伐树,我才真正明白,不是别人抛弃了他,而是他自己的选择。伐树活需要力气,做木工活计的前期是伐树,后期制作需要耐心,细心。一个没有生活奔头的人,哪里做的了这活!说什么呢?可怜,还是可惜?我无法回答,亦或不用回答。
“外甥闺女,你听你五舅给你说……”
“五舅,你快喝茶,我出去看看帮帮忙。”逃离堂屋,仍然可以听到他所要说的内容,结结巴巴,但也隐隐约约听得清是别人家的闲事,有时是他自己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大多数人见到他都是这种避之不及的情景。现在想来,一个人最大的幸运应该是可以倾诉和被倾听。
2020的冬季,一个最冷的飘雪的上午,他永久得告别了这个给了他无数伤痛的冰冷世界。只听说下葬那天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哭声,只有挖掘机掩土的声音,将近五十岁的生命就这样定格在了顺河庄这片土地上。五舅的老母亲比他早二十多天去世,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他试图尽情地拥抱这个世界,却一次次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今天,还有很多人仍旧如此。他们有潇洒且不与世俗生活相融合的灵魂,也从不被人理解与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