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对影深涧

小说《大漠谣》中有这样一段人物描述: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仿佛看到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这大概就是水浒第三十五回中金圣叹所说的“两扇一联法”。对影山“箭锋劝戟”一节,施公用了极耀艳文字描写未来的地佐星和地佑星,金圣叹说:盖写少年将军,定当如此。

什么是极耀艳文字呢?用金圣叹的话说就是“五彩间错配对而出”,“两扇一联”。比如,羊娃幼儿园时读的《窗前老树》:窗前老树爱修饰,一年衣裳不同色。春风吹,穿绿衣;秋风吹,穿黄衣;雪花飞,穿白衣。白衣哪及绿衣艳,明年春天又要换。

比如施公在“对影山一箭服两戟”中描写对影山:两座高山,一般形势,中间却是一条大阔驿路。然后描写吕方、郭盛出场:

至前面半里多路,早见一簇人马,约有一百余人,尽是红衣红甲,拥着一个穿红年少的壮士,头上三叉冠,金圈玉钿;身上百花袍,织锦团花。甲披千道火龙鳞,带束一条红玛瑙。骑一匹胭脂抹就如龙马,使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

只见对过山冈子背后早拥出一队人马来,也有百十余人,都是白衣白甲,也拥着一个穿白年少的壮士。头上三叉冠,顶一团瑞雪;身上镔铁甲,披千点寒霜。素罗袍光射太阳,银花带色欺明月。坐下骑一匹征宛玉兽,手中抡一枝寒戟银绞。

这边都是素白旗号,那壁都是绛红旗号。只见两边红白旗摇,震地花腔鼓擂。那两个少年更不打话,各挺手中画戟,纵坐下马,两个就中间大阔路上交锋,比试胜败。果然是一对好厮杀:

旗仗盘旋,战衣飘飏。绛霞影里,卷几片拂地飞云;白雪光中,滚数团燎原烈火。故园冬暮,山茶和梅蕊争辉;上苑春浓,李粉共桃脂斗彩。这个按南方丙丁火,似焰摩天上走丹炉;那个按西方庚辛金,如泰华峰头翻玉井。宋无忌忿怒,骑火骡子奔走霜林;冯夷神生嗔,跨玉狻猊纵横花界。

两个少年各使方天画戟,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花荣一步步趱马向前看时,只见那两个少年斗到深涧里。这两枝戟上,一枝是金钱豹子尾,一枝是金钱五色幡,却搅做一团,上面绒绦结住了,那里分拆得开。

花荣在马上看了,便把马带住,左手去飞鱼袋内取弓,右手向走兽壶中拔箭,搭上箭,曳满弓,觑着豹尾绒绦较亲处,“飕”的一箭,恰好正把绒绦射断。只见两枝画戟分开做两下,那二百余人一齐喝声采。

这两个少年便是吕方、郭盛,和花荣他们三个各有古名。一个平昔爱学吕布为人,因此习学这枝方天画戟,唤做小温侯吕方;一个在嘉陵学得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称做赛仁贵郭盛。他们两戟互不相服,小李广花荣“箭锋劝戟”,一箭立服两戟。

接下去宋江施展“吸星大法”,吸他两个撞筹入伙,凑队上梁山去投奔晁天王聚义。未来的地佐星和地佑星欢天喜地,都依允了。此二少年上梁山,让人读之有芝兰玉树,生于庭阶之乐。

让人思之有“苍天若能随人愿,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叹。


注:金圣叹称 “两扇一联法”文字,为极耀艳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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