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中药味的走廊和老街树荫下吐着舌头的城市流浪犬,是这些日子最真切记忆。开始怀念记忆中的夏天,露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闪亮着童年的梦想,太爷爷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编制着生计,弟弟溜溜的在灰堆里观察着他眼里的世界,我和小妹垫着脚尖去触碰夏天的馈赠。洗衣台边池塘里鱼儿在田田的荷叶下摇摆着尾巴,祖父母尚还年轻,没有病痛和苦恼,八九点的早饭是忙碌清晨的终结点,那时的夏天是满眼的生机与绿色,是菜园里大片大片的果蔬,是从井水里捞出的西瓜切开时的冷气,还没有青春的焦躁和别离烦恼。
送祖母到车站,一路沉默寡言,好像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告别和祝愿,于我,好像再无暑假可盼,再不能给祖母暑假回家看她的期许,唯一热泪盈眶的是祖母悄悄塞在我书包里的几百元钱,她说,毕业是个花钱的季节。
今天的三路公交车格外守时和空旷,第一次坐上有空位的三路车,这座小城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晃着昨夜的梦,没有午日的灼热也没有傍晚的柔和,沉睡的城市开始苏醒。透过车窗,孩童三两结伴在冒着热气的小摊旁分享着清晨的第一丝喜悦。母校的门口匆忙的学子啃着早点,女孩们书包上别着开得正欢的栀子花,花香混合钻进鼻子里迷醉了大脑,等着小女友的男孩儿把十几岁的世界显得格外耀眼。
小区里溜小孩的年轻妈妈是我几年后的缩影,打太极的大爷大妈身轻如燕,对面的保安大叔开始闲谈他的半生戎马,嘤嘤学语的孩子冲我甜甜的憨笑,生活百态在此刻仅显美好。
可夏天也藏不住任何事,即便这般美好。暴露空气的食物在腐烂,细碎的虫蚁出了洞,蚊子飞入帐中。傍晚时分,神情落寞的人撬开酒瓶,将心事喝到胃里,又将它们轻易吐出。我开始想起许多关于夏天的往事,如果还有共同的夏天,我们大概会讨论一起去买条裙子,而总会有人反悔的,我们应该会穿着睡衣一起聊个天,最后总会有人睡着的。我们也许会约定明天的清晨去早市,但是总会有人赖床的。我们一定会遇见毫不意外的大雨天,走廊里的两排雨伞却格外好看。现在,就是最后一个共同的夏天,我们必须在彼此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最好……还好……一路繁花相送。我一定会想起你,毕竟我们站在同一片土地。
如果,还有记忆里的夏天,我和小妹躺在老家的庭院,看着满天的星星眨眼,祖母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蚊虫热炎,祖父把宣纸铺展,一池墨染,太爷爷指着遥远的星辰故事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