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猫子,一个被阉掉了的太监喵。喵子今年六岁了,身材保持的很好,总是八斤来重。我高兴的时候管他叫小不点,小臭臭,小球球,小肉肉,这些个名字对于一只半老公猫实在不算得体面。
媚眼如丝的猫大爷
喵子成为我的喵的第一天,我给他起了个霸气中透着风流,文雅里藏着匪气的名儿:吾家猫公,大名珑歌!小珑歌眼睛特别大,身子特别瘦,是我妈妈花了三十块钱,用一个麻袋装从附近农村带回来给我的。小土猫不值钱,好养活。
当年还不流行云吸猫的时候,我已沉迷于网络猫片,变成了一个资深猫毒患者。可是,当那个麻袋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也没有“我有猫了”的欣喜若狂。猫龄三个月,体型这么庞大?弱小?无助?又可怜?我听见了来自心底的呐喊。网络一线牵,有缘来相见,现实终于打败了我的无知。我思索良久,终于胆战心惊地拎出了人生的第一只喵。
身价三十的儿童珑歌会吃猫粮能吃鱼。没有挖土机的气势,有的是不得章法的迫切,通俗来说就是一副饿了八百年的样子。miang miang,真好吃呀,miang miang mian,吃不够啊,我们深深地沉醉于这充满魔力的声音,原来bia叽嘴这么动听。
儿童珑歌
我家一度流行起“盯毛孩子吃饭”这个娱乐活动。我们热切地招呼对方来听,“快来快来,珑歌吃饭了”。“好不好吃呀”,我们热烈的跟珑歌攀谈,妄图得到他的回应。然而儿童珑歌只顾吃饱肚子,小脸一抬,看都不看一眼趴在地上与他保持统一高度的人类,径直走到一旁津津有味地吃手抹脸。
随着我们对于miang miang声的期盼一次次落空后,珑歌长成了球球,吃饭不bia叽嘴,吃相温柔了起来。圆滚滚的肚皮几乎挨着地,还学会了上天台散步睡觉打滚滚。天台能见着蓝天和太阳,红瓦斜着一片搭着一片,珑歌在倾斜的房顶上巡视天下,远远能望着山。结束巡视后,便躲进房梁下睡着,又暖和又隐蔽,谁也到不了的地方,是他自己一喵的世界。
有时候在楼顶呆的久了,我们上去找他,喊他名字,就听见急切热情的喵喵喵,一颠一颤地从远而近。从房梁底下钻出来跳到你面前,打个滚,再打个滚,就是不愿靠近一点。等人走近一点,这家伙便跃身而起,又跑回自己的地盘去了。你再叫他,也只是懒散的回答两句,便不再出声。有时,他能在天台呆上一天一夜,夜里的室外,我不知道他看了什么,逛到了哪去,莫非与女神猫约了个会,和老鼠打了个架。
他想回家了,就自己跑下楼,站在家门口喊人开门。我们应着声去请他进来,他还跟我们开玩笑。开了门,他又转身往楼顶跑,追过去,他倒是停下脚扭头等一等,看你跟来了便继续飞奔而去,钻进他的宝地。被耍了几次之后,我作为人类也是会和小动物置气的。你再叫门我也不着急忙慌地请你来了,我就等着那喵喵声急的咬舌头,才去给开门。
回家来少不了要洗澡。这个猫子,既不粘人也不听话,一切猫该有的坏脾气都有。他不爱洗澡,不爱剪指甲,生气了就叽哩哇啦的骂人。我们为了珑歌是否听得懂人讲话探讨过很多次。我们好言相劝,他不领情,我们恶语相向,他也不在乎。要他洗澡,先要讲道理,讲道理讲不通,就要进行抓捕活动。
我常在家里和他演追逐战。我要摸他,他就跑,我就追。次数多了,我也摸透了他的路数,无非就那几个不宜抓捕的地方。钻桌角下,我也钻。往缝隙里窜,我先一步挡住交通要道。
后来珑歌也渐渐明白,热情的枷锁逃也逃不掉,一声失败者的落寞叹息,顺势一躺,眼神空洞地接受我爱的抚摸。我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比如摸着他的时候给自己挠下痒,就在我手离开他的一瞬间,空洞与无望立刻消散。迅速脱离这片热情沙漠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但是已经摸到手了的喵子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要去便让他去吧,谁稀罕呢。毕竟,再跑也是我的喵。
花猫压折花,堪折则须折
有时候,珑歌会把脑袋探出阳台护栏外往下看,来往的汽车能看好久。听见身后有人,他便一副也没什么好看的态度走回客厅坐着。随便一块布或者纸,只要扔在地上,他都是要上去坐着的,也不管那一小片东西能否乘下他的丰腴身材。天气好的时候,他坐着把眼睛一眯一眯地打瞌睡,天冷的时候,他就自己爬进全环绕式窝里一睡就是半天一天的。
电视里有猫狗才艺展示,我妈妈就会问珑歌,你怎么什么也不会。珑歌可是对电视手机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他并不以为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卧着,你看他,他也看你,眼神里像是有话又懒得说。这时候,我妈妈就会自顾自地夸赞一番,其实我家珑歌也聪明着呢,自己会叫门,还会上厕所,还知道躲在沙发垫子里睡觉让人找不着呢。一顿猛夸之后,珑歌又忙去了。
楼上楼上稍微有些声响,上一秒的淡定马上不要了,奔到门口,侧着脑袋使劲从防盗门的间隙里往外打探。可他又非常胆小。楼上真有人走下来了,他会立马转身往回跑,没跑两步又好像突然想起隔着一道门呢,不怕不怕,便停下脚步扭头接着张望。他看门外的人,我们看他。人言鸟语都值得引得他八卦一番,所以他还有个名字叫八卦。
生人来家里,他必是不见人的,躲角落里被生人看见了就会运势怒吼。一个喷嚏,一个鼓掌能惊的他一个激灵,真是没什么男儿气慨。幼儿珑歌被带去打针,站在宠物诊所的台子上,整条猫都立了起来,两个小爪子仅仅抓住我胸前的书包。打完针回家,一路委屈地不敢探头,趴在书包低,热到学狗子伸舌头喘气。
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猫却不粘人,真是没处说理。有年冬天,我盘腿坐地上看电视呢,珑歌走过来,顺理成章地往我腿上一躺一窝,睡了好久。这如临圣驾,受宠若惊的感觉,硬生生地压制住了我的腰痛脚麻想上厕所。后来的每个冬天,我都没出息地故地重游,故伎重演,挂念着再现往日,而往日再也没来。
要我说多爱珑歌,那还真谈不上。相处久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是细水长流。我负责给他买粮买药买沐浴露,我妈妈负责给他做好吃的。新鲜活鱼,打特价的冰鲜鱼,珑歌最爱吃清水煮鱼,弄得一脸一爪的腥气就是珑歌的好日子。没有特餐的日子里,珑歌拥有第一口吃红烧鱼、清蒸鱼的特权。给猫吃人类的食物不好,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叫的惨烈,从厨房守候到饭桌的猫子呢。“行了,别吃那么干净,让珑歌也吃点。”快低头看看脚边蹭来蹭去的珑歌啊,再吃下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有罐头万事足
我和珑歌有时候会玩“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游戏。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猫粮,切断了我们唯一的交流,他用不着对我谄笑讨食,或是甩脸要吃。可是我已经习惯家里有个胖乎乎的软绵绵的小生物来来去去。不知道他呢,习惯和我这样的人类生活了没有呢?
仰望是我最美的角度
证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