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你需要喝点什么?”4s店休息区的服务店员问到。
“咖啡,不要加糖和奶,黑咖啡就好,谢谢!”我一边礼貌地回应,一边巡视到一个不会被空调吹到的座位。拿出电脑,准备写一篇关于分居的文章。
“您的咖啡。”店员礼貌地将现磨咖啡放在我的右手边,刹那间,一股香苦味溜进我的鼻腔,沁入心脾。一个深呼吸,那股苦香味与正在思索关于分居话题的心碰撞在一起,掀起巨浪般的委屈心酸,白花花的泡沫飞溅,波浪不断涌来,泪水也在眼眶里急速旋转,浓烈的情绪用力的拨动着我的心弦,如古琴的高亢和萧声的低沉相交织,这让我意识到此刻咖啡的苦味泛起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端起杯子,鼻子闻香,喝一口,嘴唇感知温度,舌头品味苦涩,味道在口中回旋,眼泪牵连着内心委屈的苦闷。
眼前如同放电影一样,画面不停的闪现。我们曾经一起睡办公室沙发茶几的日子;工厂倒闭一堆债务,胆颤心惊的日子;没有空调只能睡地板避热的日子;付完房款全身上下只剩600块钱的日子;几年没有买过新衣服的日子;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婚礼的结婚;因为癌症不能生娃,却执意要为唐家传宗接代,奶粉钱不够,我们只能办理信用卡分期付款的日子........无论困难、辛苦,我们都是相守在一起。相互支持、相互倾诉、相互依靠、我们的眼神肢体相融。这也正是我们要在一起的初衷——一起过完下半生。
这样相守在一起(的日子)过了6年,2009年3月先生出主意将房子买到他工作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这里没有我的朋友,没有我的亲人,没有工作,我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陌生的城市,从此我们进入周末夫妻生活,一转眼长达十一年,一切也随之开始转变。
育儿之路
记得有一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大儿子的老师来电话:“孩子到家了没?”我吃惊地问:“为什么回来,我们没有请假啊?”老师说:“孩子写了请假条,下课就和两个同学一起走了。”我一看时钟,晚上22:00,眼光迅速投向床上睡着的4岁小儿子,身体嗖一下绷紧,一个声音跳出来:“我该怎么办?大儿子和小儿子都需要我。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而先生却在出差的飞机上。”紧张、恐惧、无助感像龙卷风似的扑来,横扫过我的身体,如同地狱般的黑暗将我淹没,让我一下子没了方寸。母爱的本能给予我力量,从慌乱中缓过神来,穿上睡衣,披头散发,怀揣着万千情绪,拖着僵硬的双腿,穿梭在深夜里寂静的街道上。一间又一间的网吧,一个座位又一个座位,拍着人家的肩膀,确认是不是我的儿子,生怕看不清看漏了。既害怕大儿子的安全,也担心自己的安全,还担心家里小儿子的安危。独自站在寂静的街头,内心却如同大海上轮船遭遇海啸般的绝望、恐惧,泪水像暴雨似的冲刷着我的脸,眼前一片模糊。独自站在冰冷的街头,像一个漆黑的冰窖,我一遍又一遍质问:“不是说好一起过完下半生吗?怎么就只有独自的我了呢?”都说母亲是船,父亲是帆,如今孩子们有船却没有了帆。”
孤独之路
记得大儿子阑尾炎手术的时候,儿子在手术室里,我飞速驾车回家取要用的日用品,当时整个身体都挂满了袋子,忘记了重量,飞奔赶往医院,一个人照顾娃36小时,当我再一次回家取东西时,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还有一次晕倒,在迷糊中听到小儿子多次拨打救护车电话:“你们快点,我妈妈非常难受,你们快点,为什么这么慢啊”。看着6岁的孩子坐在救护车里守护着妈妈,我的心既有安慰,也有滴血。
当时,一个孩子在青春叛逆期,一个孩子在入学适应期,自己在癌症治疗期,还夹杂着弟弟丧失的悲伤和小姨意外离世的悲伤。无论是带孩子的困难、身体的疾病和丧失的痛苦,还是生活中的喜悦,当我想分享与求助他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总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或者是低沉的声音:“在开会”或“在出差”,2秒钟就挂了。这声音让我的身体像触电一样颤抖,血液也急速冲击心脏,发抖的手想要用尽全身力气撕碎电话,那一刻如狂风撕裂着大地、寒风刺骨,那个声音像剑一样刺进我的心。无奈地悲泣、呐喊,就像海上行驶的轮船快要被狂风暴雨、波涛巨浪所吞没......或许这个苦早已超越了黑咖啡的苦涩。
激情、思念、依恋的心被一次次撵碎。无数的夜里,撕心裂肺哭泣的声音呼唤着黎明,被刺穿的心也整夜整夜合不上眼。那种痛也总是藏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会趁人不备跑出来刺痛那冰冷僵硬的心,透着忧伤的心绪,缠绵交织,千头万绪,撕扯扭打,从此我恐惧黑夜的来临。
为什么只是想和你一起过完下半生,却变成一个人独自过活?自己好似果园里快要被果实压垮的一棵果树,硬撑着,多么渴望有人可以来摘掉一些果实,减轻树干的一些压力。
低下头,端起杯子,轻轻地咽下杯中最后一点咖啡,好似也咽下我的前半生似的。
“再来一杯黑咖啡,”我抬起头对服务人员叫到。
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多了好些男人女人。
看着这些男人女人,勾起我一个思考——职业女性和全职妈妈还有男女真的平等吗?
社会倡导男女要平等,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怀孕、生产、给女人带来的躯体压力和心理压力,男人无法替代;无数个夜里,孩子频繁夜醒吃奶,女人又累又困,男人无法替代;孩子时时刻刻粘着妈妈,热饭吃成冷饭,爸爸无法替代;这些本来就已经注定男女不平等了。如果男人还不在丈夫和爸爸的责任区,对于一个妈妈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说送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是——爸爸好好爱妈妈。一个女人从孩子出生到孩子安全依恋期度过,至少需要3-6年时间来用心、细心、耐心陪伴养育孩子,她的工作能力,经济独立能力就会有些丧失。当爸爸不在责任区时,孩子的规则意识会薄弱,意志力薄弱,孩子入学后可能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挑战权威、搞不好同学关系、退缩。这会使你的内疚、自责、愤怒洪涌而至,你可能濒临崩溃的境地,自我贬低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我怎么当妈都当不好,都是我不好”,无能感也像黑压压的乌云扑面而来,你可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作为全职妈妈的我曾体会过脱离社会带来的焦虑,失去工作能力、经济独立能力的焦虑与自卑。如今作为职业女性的我,同样体会到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的忙乱之疲惫。男人无法和女人平等,这是真相。
所以说“母亲是伟大的”,这份伟大里面包含了母亲所有的苦涩。每每看到孩子纯真的眼神,天真无暇的快乐,无限创意的时候,我体会到孕育生命的价值;当我见证他们成长的点滴,见证他们练习走路时无数次的跌倒,见证他们无数个第一次成功的场景,我会嘴角上扬,见证自己的身体将生命延续,这是我的骄傲。
无论是孤独的小船,被果实压垮的树干,还是大海上狂风巨浪里挣扎的轮船都熬过来了,孩子健康长大,尊重他们自己的发展轨迹。
因为分居,我得到大量时间,专注心理学学习,把自己发展成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为大学生传授心理健康课程;作为全职妈妈,我有充足的体验机会,体会孩子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专业学习孩子人格健康发展的心理需要,带领妈妈们提升父母效能,带领更多的家庭提升亲子关系。我自己努力学习的态度,也成为孩子的好榜样;因为孩子,我有了社会价值,自我价值。
我最爱对很多家长说的一句话:“孩子是我们的老师,孩子是我们成长的通道!”孩子们带领我活出生命的意义,生命的价值。感谢我的孩子照亮了我的生命!
生活就像黑咖啡,有苦涩也有独特的香味,苦香掺杂,人生用黑咖啡的味道比喻再好不过了。
此文的雕刻之旅:
最先是自由书写,宣泄了压在海底的情绪,然后是黄老师授课写作技巧的加入,接着是先生和孩子们来检查,最后我们雕刻小组来雕刻这篇文章,被小组成员细心的共情、看见、鼓励,激活了我写作的强烈意愿。雕刻后马上就启动第二稿的修改,透过改文章,似乎自己那些情绪已经释怀,随之而入的是自我的看见,自我赋能。从自由书写到心灵散文,从暴风雨的情绪到自我赋能,这个过程太奇妙了,这次让我体验到写作的神奇之处,感谢黄老师,感谢雕刻小组的全体成员的共情,抱持,支持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