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满传

小满本人

风小满,人称风大人。

风小满原是峨眉山上的一颗菩提子,在小满之日,一阵夏风将她吹下,于是落地变成人形。所以她叫风小满。

小满的第一个朋友是一只刺猬,刺猬从森林里拿出芭蕉叶做的衣服给小满穿上。小满穿上这衣服,从远处看,像极了一朵绿色的花。

刺猬是个剑客,终日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刺猬名叫亚奇。

在小满很小的时候,她离不开亚奇。

峨眉山上下雨了,小满冷,亚奇把小满护在怀里。

夏天日光太盛,土地烧灼滚烫,亚奇打洞让小满住到地下避暑。

悬崖边偶尔有石块坠落,亚奇挥动利剑横空拦断,不让小满受到一点儿伤害。

小满渐渐长大,变得比亚奇更高大。

小满长大后,雨天可以自己做衣服穿,热天可以撑伞挡住阳光,路过悬崖的时候可以随意躲避石块的袭击。

小满长大了,她不想离开亚奇。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亚奇永远都是那么年轻。

亚奇告诉她,世界上不只有冰雪山川,还有无尽荒原,世界上不只有纯真善良,还有阴暗冷漠。小满听不懂。

某一天,亚奇终于离开了小满:“天神说我不懂爱,于是冻结我的年龄,让我留在这里。你长大了,也该去其它地方了。我照顾的第一百零八个菩提子,你要好好保重。”

小满问他:“可是,我该去哪里呢?”

亚奇回答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里藏着幸福。”

小满决定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经过了一片庄稼地,她从来没有见过小麦金黄的样子,于是感叹:“这里真美。”

她经过了一片工业区,她也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烟尘飘散的样子,于是捂着嘴:“这里不美。”

小满在外面的世界晃荡了一阵子,把自己见过的所有景色都用美和不美评判了一番。

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小满有一项独特的能力,假如看到某个凡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心里所想之事。这种能力是在她碰见一个妇女的时候知道的。那个妇女眼神慌张,朝着树林里走去。

小满心里想:这个女人要上吊了。于是她跟过去。

妇女进入树林深处,果然拿出一条白绫。她结一个圈,把脖子伸进去,挂在树上面。

小满捡起一根柳枝,将白绫斩断。妇女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寻死?”

“我不仅要寻死,在我死之前还要杀了你!”妇女张牙舞爪朝着小满扑过来。

小满叹息:“你一点都不好。”于是闪躲开,像风一样离开树林,不再回头看一眼。

小满走过清晨,走过黄昏,在深夜停下。她看见一所破庙。

风吹得有点冷,小满走进房子里,在角落生起一把火。

有人拿着火把从门外走进来。

“你是什么人?”那人问。

“行路的人,漫漫长夜,不知前路是否安全,在此打扰一宿。”小满试探着。火把在黑夜里小心翼翼地跳动,挡在他们之间。小满看不到那人的眼睛。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离开。”来人的话十分坚决。他用火把指着小满。

小满看清了他的眼睛。此人是个落魄的游僧,已经在破庙待了好几年。

“好的,我马上走。”小满熄了那堆火,移步除了庙门。

小满踏过山丘,飘过黎明,终于在一片湖水前停下。

这片湖里的风景神似当年的峨眉山。

小满看着这片湖,仿佛明白了它的心事。但她不懂,为什么一片湖也会有自己的心事。

小满用梧桐打桩,以芭蕉叶为墙,把漫天的杨花收集起来当做被子,在湖边住下。

一住便是七年。

七年里,小满有了自己的麦田,有了自己的厨房,渔场,有了自己曾见过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后来连日大旱,麦田干涸,渔场枯竭。最后连湖水都撑不住,已经开始见底了。

小满就这样看着。湖水终于彻底消亡,底下的一具骷髅露出水面。骷髅的眼睛空洞,直勾勾地看着小满。

原来那些心思不是这片湖的,而是这具骷髅生前的所有记忆。

小满朝着骷髅走去,重新变成菩提子,住在骷髅的眼睛里。她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遇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眉似柳叶,眼如秋水。小满看着少年的眼睛,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小满问他。

“这明明是我的梦。”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你应该问你自己。”

少年消失了,只留下一具骷髅在原地。

小满醒了过来,发现湖水早已盛满。她离开湖底,跃出水面,发现外面毫无云色,而月光浓烈。

从湖面反射的光照在小满的胴体上,映出整个世界的春色。小满流下了一滴眼泪,眼泪掉进湖水,与它融为一体。

小满看着湖水,知道它在做梦,在做跟小满做的一样的梦。

小满忍不住摸了湖水一下,湖水急剧收缩,化成一件白色羽衣披在她身上。大地隆起,整个湖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荒原。

“你为什么来这里?”天上传来声音。

“我不知道,亚奇没有告诉我。可是你是什么人?”

“我是创造亚奇的人,也是创造你的人。所以你们不知道的,我同样不知道。”

“那我现在该去哪里?”

“你是第一百零八颗菩提子,记录下了人间的第三十六种恨。现在功德圆满,你应该回到佛祖手中了。”

“那亚奇呢?”

“他是第一百零七颗,负责记录人间的第三十六种爱。回来吧,亚奇和其它一百零六颗菩提在等你。”

小满看着天空叹息:“你一点都不好。”

于是她化成世间的少女,继续走在大片荒原上。

她走过小桥流水,走过万里晴空。走过空无一物的街道,走过人声鼎沸的城市。

她走过生老病死,走过因果轮回。走过美丑善恶的人心,走过翡绿潮红的世界。

终于在上海留了下来,变成简书PM,江湖称号风s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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