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


徒儿武功学成,拜别师父下山。

师父送至山门。

山色如娥,云烟氤氲。

云烟撩动师父的银髯,拂动师父的衣带。师父关上山门,如同山间一缕轻雾,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山门紧闭,徒儿一怔,不敢回头。武林规矩徒儿下山不能回首,可自己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山门居然在自己刚踏出就“吱呀”关上,风烛残年的师父竟然没有留恋,亲如父子的师徒情份竟这样冷漠。

徒儿心中不快,却也不敢回头,只当师父严苛,不愿被儿女情长所累,匆匆下山去了。


山上景色秀丽,云雾缭绕;山下四月芳菲,桃花烂漫。

天罡刀法是师父的毕生绝技,徒儿自然不敢怠慢,下山数年,无敌于天下。

徒儿想,师父为了天罡刀法毕生未娶,只有自己一个徒弟,如今独步武林,怎能让师父独守空山,孤独终老,满腹武学烂在空寂的山上。

徒儿上山,请师父下山。

纤云不染,远山含黛。

师父打开山门问明来意,眉头微蹙,“砰”的关上山门。

徒儿一愣,怒气涌上心头,师父如此绝情,自己已是武林第一高手,一番好意却遭此羞辱。徒儿赌气,退后三步,直挺挺的跪在山门外,三个响头嗑过,师徒情谊就此终结。


山上依旧风轻云淡,山下风雨凄迷。

徒儿下山,天罡刀法称霸武林一时,却无法称霸一世,徒儿连连溃败,节节被击,曾经的武林高手惨败人手。

徒儿想起师父,泪眼朦胧。

徒儿上山,求师父原谅。

烟缭雾绕,鸟鸣山幽。

师父开门,知晓徒儿来意,长叹一口气,回身轻轻关门。

徒儿横在山门外,如一截树桩。师父终究是绝情绝义,自己辉煌一时,师父不予理睬,如今落魄不堪,师父竟见死不救。

断崖万丈,但见崖边山风如诉。

徒儿万念俱灰,一声长啸,扑下山崖。

却被人拉住背心,师父正在身后。

“师父,徒儿给您丢脸了!”徒儿跪下了。

师父孑然独立,山风卷动师父的衣袖,拭过师父的银髯。

“起来吧!”

徒儿死死跪在地上。

师父长叹,“你初次下山,师父关门,是要你知道,不能为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你功成名就上山,师父关门,是要你明白,荣华成就乃身外之物,一味沉溺,必迷失本性;此番上山,你落寞不堪,师父关门,是要你知晓,失意失利亦乃身外之物,放不下,也得不到。齐桓公坐拥江山,放不开富贵荣华,终遭小人禁锢,不得善终;霸王惨败,被四面楚歌扰乱心性,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你竟还不能明白?”

徒儿心中打个寒噤。师父一番苦心,自己竟如此蠢笨。

远山苍翠,千里云平。

师父转身,山门紧闭。徒儿嘴角含笑,三个响头嗑过,下山离去。


文字:常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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