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美与丑的碰撞

看影片时有一种暗暗压抑的情绪,无论是总是盯着电视等着吃饭的面上不耐烦的孙子,还是一本正经讨论如何掩盖少女自杀事件的五个男人,亦或总是光着身子抽搐着斜眼看杨美子的老头,影片的叙事镜头节奏缓缓的,漫不经心的,就像是记录一个有些奇怪的老太太日常生活的流水账一般,这种平静让人有些乏味,又忍不住去想那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诗”是发现生活之美的产物,如果这样解释,杨美子无疑是一个合格的诗人。她喜欢打扮自己,喜欢停驻看身边的花朵,她听鸟儿的歌唱,她看阳光下的绿叶,她甚至愿意用一生去看那乡间见到的美好。再往远了看,纵然她得了阿兹海默症,她依旧记得几十年前姐姐对自己的爱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年轻时男孩子们对自己的追捧,依旧去关注生命中的一切美好,但是,她写不出诗。她不停地想自己为什么写不出诗,她不停地问诗的灵感从哪里来,这是一个贯穿影片的问题,而答案揭晓的那一刻,迎来的是她的死亡。

在发现自己爱上诗之后,杨美子竭尽全力希望可以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寻找诗,寻找生活的美,然而与之冲撞的是“孙子导致少女自杀”这个事件让她感受到的一系列的恶,有孙子毫无愧疚之心高高在上的恶,有五个孩子的家长只想着如何逃脱罪责不知忏悔的恶,有来访记者为达目的紧追不放的恶,还有因这件事所延伸出来的使杨美子服从于会长的来自生活的恶。记得有一个画面,庭院里老师问杨美子为什么哭,是因为写不出诗吗,杨美子没有说话,我一边觉得这个问题肤浅,一边却又感叹着这个问题的深刻。这些生活中的丑陋让她写不出代表着“美”的诗,纵然她可以写那些自己所见到的树叶、小鸟、杏子,但是她心中的悲悯与愧疚让她无法原谅自己,就如在少女自杀的湖边一般,风景如画,可心里却泪如雨下,她无法作出诗。印象很深刻的是一个下雨的镜头,雨先是一滴,然后是两滴三滴地落在空白笔记本上,一点点晕开,我开始以为是杨美子的眼泪,然后知道是落雨,再知道,那真的是杨美子的眼泪。

诗课结束的最后一天,课堂上的学生们说说笑笑,仿佛最平常的一天。桌上放着一束白花和杨美子的第一首诗。“你能收到那封我不敢寄出的信吗?我能给出那次我不敢做出的忏悔吗……”。这是杨美子写给彼岸的诗,如同电影的叙事一般,在朴拙的语言中唱出这首悲歌,这是杨美子直面生活的丑恶和自己的愧疚之后写出的问候,杨美子曾说“白花代表贞洁”,她的离开大概也是忠于自己贞洁的灵魂而做出的选择吧。自我救赎之后,美终于走向了彼岸,剩下丑陋继续心安理得在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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