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云层，地面上山林间的蜿蜒小路还清晰可见，面对这样壮阔的景色时，我第一个想到了你。10天不见了，我想你。
一
初次见你，你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窝在破旧的小纸箱子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圆乎乎的你，借了钱，把你抱回家。
那时候你才二十天大，没有满月，还是该吃奶的年纪，却跟着我这个没奶的妈，来到了并不特别欢迎你的家，一摇一拐地在屋里“巡着逻”。你的胎毛很茂盛，相比之下，你的眼睛就有点小，却也闪着亮堂的光。你看谁都像妈妈，闷头轻轻撞在她们脚腕上、胳膊上，别人给你个微笑，你就用站都站不稳的稚嫩双腿支撑起来，做出欢迎的姿势。
听人说你不能喝牛奶，但也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我就熬了各种浓汤给你。有时我加上胡萝卜、肉粒，熬很稠的米汤；有时候我又弄一点鸡蛋，搓出很细小的面粒，做浓稠的面汤；我把清水烧开，再晾凉，拿给你喝；我和婷阿姨跟在你屁股后面，清理你的排泄物。所有带你回家时不曾想过的麻烦和困难，我都不曾怕过，也不曾抱怨。
二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在我床上拉屎拉尿，有时候我明明看着被子上是干净的，钻进被窝却惊叫起来，你个小坏蛋，竟然把屎拉在我被窝里！你还最喜欢翻垃圾桶、咬鞋子，为了防你，我把所有鞋子都放在你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垃圾桶里有垃圾我也随时倒掉。
可是，为了这些事，我还是没少打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你还听不懂我的话，但却是最调皮、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我怕你得抑郁症，没有关着你，每天下班面对的就是满地狼藉。每天，我下班回家放下随身物品，连衣服和鞋都来不及换，就要开始教育你，一边讲道理给你听，一边毫不留情地打在你身上。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对你真的是严厉啊，甚至有点狠毒。
后来，不知道是我的“教育”起了作用，还是年龄的增长使然，你不再胡乱拉屎拉尿，不再咬东西，也不再好奇地翻垃圾桶，你变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我也会长时间地不再打你。不知道，你还记得那些挨打的时光吗？我希望你忘记。
三
云层开始密集起来，我知道快要到家了，10天不见，你还好吗？也会想我吗？
2013年的某一天，那时候你才五个月大，我带着你过马路，红灯突然亮起，车子按了喇叭，你不敢再往前，低头愁眉苦脸，惭愧而无助。我回头看到你的时候，你眼睛亮了一下，我蹲下身来张开双手，喊：“来，麻麻抱。”你撒欢了地跑过来扑在我怀里。
那时候，我是你唯一的依靠，你也是我的情感寄托。
你不到一岁的时候，得了一次肠胃炎，直到现在肠胃都不好。你生病的时候躲到床底下，叫都叫不出来，我拿好吃的诱惑你也没用，要带你去看病的时候，我用扫把强行把你扫出来，一把抓住。你在秋季突然转凉的冷风中瑟瑟发抖，我也经历了最难熬、最忐忑的等待。
那种害怕你会离开的恐惧，让我至今都对你的健康情况特别敏感，时不时都要去试探你鼻头的湿度，你稍有异常我就赶紧上网查，你的每一次小小的呕吐都让我如临大敌。
四
去年，你情窦初开，恋上隔壁的朵朵，你开始叛逆，带着她溜达到对面小区，怎么叫都不应，我有好几次找不到你，心急如焚，差点以为要失去你。
有一次八点钟你不见，我找到九点多，以为咱们的缘分已尽，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却开着门等你。十一点，你出现在门口，身上有点脏，大喘着气，一进门就一口气喝掉了一碗水。你不会说话，我无法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从那次以后，我知道，无论跑到多远，你总会回家的。
去年我们租住的地方地形很复杂，8字型的布局，加上两处楼梯，其中一处还在三楼有一道你钻不过去的铁门。没回找不到你，我都站在楼上固定的位置呼唤你的名字，你从一楼的某处探出头来，盯着我看，我指了楼梯的方向，你尝试几次，终于顺利来到我身边。
有时候，你也会走到那处走不通的楼梯上面，我在铁门这边跟你说先下去，然后从那个楼梯上来，你转身看看我指的方向，似乎已了然，快速地转身下楼，跑到另一个楼梯，再上楼，几十秒的时间，你跑得欢畅，我等得怡然。
五
你现在已经四岁了。这四年的时光里，不得不说，你还真是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
自从跟婷阿姨结束合租关系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别人合租过，说是怕你影响到别人，其实是怕别人的误解让你过得不舒坦。
找男朋友的时候，我总爱装作无意地透露你的存在，阴谋一般地逼对方表达是否喜爱你。
我不会轻易出游，因为你出不去门会憋得难受。
有时候你任性地在不应该的地方大小便，我要随时保证身上有纸，为你收拾残局。
有时你情不自禁，引来其他小伙伴的粑粑麻麻的嫌弃，我要自行消化他们奇异的眼神。
还记得那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家，找不到方便的套一和标间，给合租的房东挨个打电话询问其他房客对你的接受程度，打了不下一百个电话也没人愿意，最后只好以较高的租金接受了乘车并不方面的标间。
就连心仪的结婚对象，你现在的粑粑J君，我在确定跟他交往之前，特意让他见到了你，看到他对你讨好的样子，我才愿意答应他。当然，后来他有一段时间觉得我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太多，他那是吃醋呢，咱不管他。
六
四年，是入学到毕业的时间，是初生到懂事的时间，是父母由变老到变得更老的时间，是我从菜鸟到老道的时间，是你陪伴我度过喜怒哀乐、迎来幸福的时间。
四年，你在我每个自得的瞬间平息我，在我忧伤挫败的时候疗愈我，在我开心的时候鼓舞我。四年里形成我默契，让你能听得懂我说普通话、四川话和简单的英语，甚至我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你都能领会我正在发生什么，以及你将会迎来什么。
我的世界缤纷多姿，你的世界里，却只有一个我。你叫过我起床，提示我危险，甚至本能地想护我周全。我能体会到对于你来说我的重要，从而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心情。
你会记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毫无心机的你总在犯了小小的错误后表现出忏悔的深情，从而暴露自己。你越来越聪明，却总学不会算计，现在的你具备了一个人该有的所有美好的品质，但你仍然是一只狗狗。
如果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你给我的，就是天底下最长的情、最真的告白。你成为了我的家人，我却会有越来越多的家人，能分给你的时间和精力会越来越少，你还愿意对我不离不弃吗？
我好想你，跟J君一起浮于九霄云上的时候，最牵挂的竟是你。突然想对着远处灿烂的晚霞许个愿望，愿你一生平安健康，愿我们始终厮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