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护着自己的孕肚,在去塞外的途中,下车歇脚。
“少将军,恩公,您二位进帐休息吧。”
文寒双手撑着腰,说:“无妨,快让弟兄们休息吧,眼看过了这青河,就是漫天黄沙的边外了,到了那,你们想休息也没机会了。”
说着满眼担忧的看向宁泽。
宁泽牵起他的手说:“夫人,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这都四五月的天了,寒儿你这手为何还是如此冰凉?”
文寒本想把手收回去,奈何宁泽的力气更大一点。
“寒儿,你说假如我战死沙场,你会哭吗?”
宁泽见文寒不说话,自顾的说着。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被劫持,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父亲受伤是什么事了,你若出什么事,我定不会独活。”
文寒深知,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
“胡说什么呢,不会有事的。”
实在搞不懂,宁泽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珍视自己,他真的长情的话,他的那些妾又算什么。
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不再抗拒他的一切的呢。
夕阳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湖面倒映出他们相依的背影。
隔天,一行人再次整装出发。
少将军的出现无疑是鼓舞军心最好的办法。
“兄弟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宁泽走进军帐,看着病榻上痛苦不堪的父亲,“噗通”一声跪下。
“爹,孩儿来了。”
文寒顾不得礼数,提着药箱,去到榻前,查看公公的伤势。
“伤不重,但是毒很奇怪,宁泽。”文寒突然停顿,唤了宁泽一声。
宁泽连忙起身,上前。
文寒抬头,皱紧柳眉,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泪光,哽咽着说:“爹的武功,被废了。”
“什么?”
宁泽愣了一下,情绪在失控边缘。
“对方下的毒,和受伤的部位有关系,那些毒素进入经脉,对于普通人来说,它是无毒的,可,一旦进入功力极深的习武之人体内,它便是可令对方武功尽失的剧毒。”
“现在可还有何法子,解毒。”
文寒无奈的摇摇头,说:“太晚了,来不及了,我会试着保留一点真气,让爹不至于完全变成废人。”
宁泽揪着医官的衣领,怒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大将军都成这样了,你毫无觉察,我看你是奸细吧。”
说罢,拔剑,就要砍了医官。
吓得医官两腿发软,瘫在地上,小便失禁。
“阿泽,你住手,这是塞外的异毒,他怎会知道,我也是听说过而已。”
文寒一边帮大将军行针,一边救那个可怜之人。
“滚。”
大将军吐出一口黑血,剧烈呛咳。
“爹,爹。”
宁岭听到儿子和儿媳的呼唤,睁开了眼睛。
至此昏迷许久的大将军终于恢复意识。
“寒儿你怎么来了,胡闹,快回去。”
文寒摸摸肚子说:“您孙子想您了,我不来怎么办。”
“老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泽端来参茶。
宁岭无力的笑笑说:“能有什么感觉,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是老了,我就应该听你们娘的话,早点归田卸甲,也不至于,老了老了,落了个老弱伤残的命。”
“您知道了?”
文寒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里取出一粒小药丸。
“这是我师傅做的体力丸,吃了,您会感觉好一点的。”
宁岭接过药丸,心满意足的笑着说:“宁家能娶到寒儿这样的媳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您言重了,能嫁进咱家,才是我的福分。”
宁岭突然表情严肃的对宁泽说:“宁泽,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这个儿媳你一定要给老子保护好了。”
“那是自然,这可是您儿子我今生最放不下的人。”
似乎大将军也觉察出文寒的身世,往后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文寒看着帮自己打来洗脚水的宁泽。
宁泽没有接话。
“咱爹启程回家,你随他一同回去可好。”
“我的生母是世外桃源里的圣女,有这预知未来的能力,是他们的闯入,改变了一切,我是不会跟他相认的。”
“你说,咱娘知道咱爹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又哭晕了。”
宁泽帮文寒烫脚驱寒。
“宁泽,我只有你们。”
军帐烛火摇曳,山头野狼嗥鸣。
被月老牵了红线的两人,躲不掉的缘,续不完的情。
那年寒冬,少年亲吻着熟睡的人儿。
说着要娶他过门,护他周全。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管他是何人,反正今生他都是我的人。”
莫尘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真是天意弄人啊。”
宁泽早知他的身世,一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保护着他。
少将军的痴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玩世不恭,也不过是他想接近这个人儿的招数。
妻妾成群,是不想他的秘密被发现。
少将军有龙阳之好,那他的身份会被有心之人觉察。
大将军返回家中,静养。
“啊——”
不曾想,被药王的针扎的在屋里吱哇乱叫。
“行了行了,这武功废了,怎么还娇柔起来了。”
大将军痛的呲牙咧嘴的说:“是真的痛。”
“贤王,您歇歇,尝尝妾身刚做的点心。”
“谢,嫂夫人。”
药王洗洗手,入座。
“这也没外人,嫂夫人像从前那样唤我阿莫就好。”
“那怎么行,那时,是嫂嫂唐突了。”
“喂,你把我从前那个嫂嫂怎么了,怎么现在说起话来,有股子三从四德的味道。”
宁岭没有回答药王的问题,只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少将军首战告捷。
皇帝龙颜大悦,封宁泽为定安候,封地赐府邸。
归田卸甲的大将军欣慰到泪流满面,替儿子接圣旨。
御书房里,圣上与至交触膝长谈,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宁泽都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了。”
宁岭感叹着岁月不饶人。
文原给莫骁添酒,点点头,恍惚间,竟看到文寒幼年时的模样,不慎酒倒满,湿了莫骁的私服。
莫骁也不恼,只是掸去身上的水渍。
“寒儿从小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吧。”
“这孩子心事重,不喜欢麻烦任何人,所以面面俱到,让人心疼。”
文原把文寒照顾的很好,从小没有受过什么伤,生过什么病。
“真想看看那时的小文寒,原弟,大哥敬你一杯,这些年辛苦了。”
文原热泪盈眶的饮下当今圣上赐的美酒佳酿。
“听大哥你们这么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寒儿是大哥您的私生子呢。”
宁岭开玩笑的说道。
发现挚友的表情凝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宁岭只觉酒劲全无,清醒不少。
宁泽脱了沾满血渍的战衣,走进军帐。
文寒连忙起身去打水。
宁泽挡在他身前,说:“寒儿别动了胎气,我自己来。”
清水渐渐被血染红,文寒递给宁泽干净的手帕。
宁泽擦干了脸,文寒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血不是他的。
一日文寒突然惊醒,心神不定的看了看睡在自己身旁的宁泽,用手摸了摸醒醒送他的护身吊坠,悄悄的戴在了宁泽的脖子上。
宁泽睁开眼睛,看到文寒趴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夫人,大半夜不睡觉,这是做甚。”
文寒赶紧自己藏进被子里,说:“想什么呢,睡觉睡觉。”
宁泽看看脖子上满是符文的吊坠,把文寒揽进怀里。
征战两月,塞外黄沙漫天,宁泽抓了敌军的首领。
军营里一阵欢呼。
身子笨拙的文寒手撑着腰,闻声而来。
宁泽本想手起刀落给敌方的将军来个痛快,被文寒拦下。
“夫人,出来做甚,快回去歇息。”宁泽不愿文寒见到自己杀人的场景,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什么,怕他腹中孩儿害怕。
文寒只问一句,如此换来的安宁,又能真的安定多久。
宁泽把佩刀丢给一旁的小将,卸了盔甲,上前扶住气息不稳的文寒。
司律抬眸看了文寒一眼,这一眼,便是万年。
宁泽横抱起面色苍白的人儿,让部下把战俘绑到马厩去。
被关押在军营马厩里的西决国大王子司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家乡话。
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上战杀敌,还被俘虏。
千万不能被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主子,主子。”
马厩的一角传来幽幽的呼唤声。
司律寻着声音看去。
一灰头土脸的小厮遁地而来。
“小宝?!”
名为小宝的侍卫,个头不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嘘,主子,您别怕,我来救您了。”
说着,不远处有人轻声轻脚的走来。
小宝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司律定睛一看,是那个一眼夺了他魂魄的“女子”。
文寒给他带了饭菜,帮他松绑。
司律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怕我劫持你吗。”
“你不敢,也不会,堂堂西决国大王子,应该不会做这种有辱皇室之事吧。”
司律心中一惊,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不是……”
“你是说暗阁的情报有误吗?”
暗阁?
“夫人,您可不是看上去这么人畜不害啊。”
司律露出意义不明的笑意,喝了口加料的黄酒,顿感身子发软。
文寒掏出匕首,故意在他脸上比划着。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若是对将军不利,我能保证一个时辰之后,你那身患恶疾的老父王定会见到你的眼睛、耳朵、舌头或者手指。”
文寒突然面部表情变得阴沉,与他平日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司律突然哈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幸见到暗阁的七星主之一,也算死而不憾了。”
若不是此人留着有用,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暗阁?
小宝也没想到自己的情报是传给了这么一位柔中带刚的女子。
文寒给他提了个建议,便离开。
“都听到了,还不赶快回去,告诉我爹。”
“是,主子。”
这几日,文寒吐的厉害,胃口极差,吓坏了宁泽。
“寒儿,寒儿。”
听到宁泽轻声的呼唤,文寒抬起沉重的眼皮,打了个哈欠,让宁泽扶他起来。
宁泽坐到榻边让文寒靠在他怀里,端起一旁的银碗,舀起一勺米粥,吹凉之后,喂给文寒。
“这寒症怎么比在家更加严重了。”
文寒吃了口粥,摆摆手。
“可能是这风沙太大吧。”
“侯爷,侯爷,您快来呀。”
军帐外,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士兵,跑来请宁泽去吃酒。
文寒轻咳两声,见宁泽没有动身的意思,披上外衣,便要起身陪他一起去。
“你能不能消停点,我去便是了,快躺下。”
宁泽走后,文寒看了一眼,左手腕出现的红色图腾,摸摸肚子。
“孩儿啊,再等等,等你爹爹打了胜仗,咱们回了家,就好了。”
文寒终是那位有着神力的“圣女”的孩子,所以他最近越来越虚弱,但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真气。
睡着的时候也开始能看到一些感受很真实的画面。
文寒明白这是自己大限将至的预兆。
他不能让那个人知道,大约会疯掉吧。
将士们围着熊熊烈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各个粗犷豪放。
司律戴着笨拙的手脚链,笑眯眯的给宁泽倒酒。
“你在我这里过不错嘛,都吃胖了。”宁泽捏着司律的脸,不忘调侃他。
“还不是您和夫人是好人,对我这个弃子很好。”
宁泽踹了他一脚,大声喊部下的名字。
“唱个家乡戏。”
“得咧,您请好。”
阴风阵阵的山洞里,钟乳石上的水滴落在湖中。
“主子,国师到了。”
湖中的少年缓缓走上岸,换上干净的衣物,戴上地位象征的扳指。
面带鬼魅面具的国师,身着黑色长袍,向少年行礼。
“太子殿下万福。”
“师父快快请起,你我二人无需这些繁琐的礼仪。”
“太子,为师教你的功课程学会?”
“徒儿愚笨,刚进三层。”
“好,为师果然没看错你。”
国师站在月光下,显得神秘又诡异。
“好徒儿,只要你听为师的,必成大业。”
“是,师父。”
西决国的和解书送入朝堂之上。
和解条件:释放西决王子。
莫骁不假思索答应。
大概是太过想念咱家的闺女和女婿,用这种方式结束这场无止无休的战争。
司律代替父亲进入皇城建交。
看着繁华的市井街道,不经感叹。
“早知道我早劝父皇归顺了。”
宁泽看了看轻佻浮躁的司律,心说,这货居然是王子。
想想好友的妹夫,那才是储君该有的样子。
刚到家门口,杏儿大哭着扑进文寒怀里。
文寒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宁泽牵着文寒冰凉的手,过门。
老主母、家主、家母坐在堂内,等着离家的孩子们回家。
中秋夜,定安候府内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坐在院中,饮酒行酒令,折花灯。
文寒起身打算去厨房帮忙,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宁泽见状上前扶住他。
欢笑声戛然而止。
药王皱着眉头,给文寒把了脉。
“多久了?”
“不记得了。”
文寒赶紧把手藏进袖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看着一个人又开始隐忍的文寒,莫尘是又疼又恨。
“师父,万一,请您保护好这个孩子。”
莫尘一阵沉默,出门之前,说道:“如果他会害了你,我绝对不留他。”
文寒沐浴更衣后,乌发散落,站在书房外,轻咳一声,引起房内正在伏案看兵书的宁泽注意。
“寒儿,你这是……”
宁泽怕他着凉,拿起椅子上的外衣,给他披上。
“我困了,送我回屋可好?”
文寒的体香扑鼻。
宁泽哪还顾得上其他的,横抱起,这个魅惑的美人儿。
下了朝,宁泽陪着君王在御花园里散步。
“寒儿,最近可还好?”
“嗯,还要多谢贤王呢。”
“等会儿我派人去侯爷府再送点补品。”
宁泽行礼谢君王对文寒的宠爱。
“最近太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歹人的蛊惑,竟练起了什么神功,他以为我不知,这些日子确实对太子疏于关爱,过几日你和寒儿随我去猎场散散心,叫上苏家和宋家那两个小子,陪太子打猎。”
宁泽知道莫骁是一国之君,不能像寻常百姓家的阿爹那般对孩子。
“狩猎?”
刚劝走婆婆妈妈的文寒,揉了揉太阳穴。
宁泽刚喝了口茶水,看到文寒很难受的样子,放下茶杯。
“寒儿,哪里不舒服吗?”
文寒摇摇头,哭笑不得的说:“还不是你那位娘和我家那位娘,一直在让我尝这好吃那个补身体的,还在那里抢着要伺候我月子,我这身体怎能让她们来照顾。”
“那,到时候我来,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女眷们坐在马车里,说说笑笑,讲着家里的男人和一些琐事。
“凤弈公主您多担待,咱们这些姐妹一年还聚不上一两回,所以有点失态。”
“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您家侯爷也这样吗?”
“男人嘛,都一个样。”
“对了,听说狩猎场后山有个温泉池,等会儿,老爷们儿们去打猎,咱姐妹们去泡温泉如何。”
工部侍郎家的夫人提议。
“好的呀好的呀,我对你讲哦,这个温泉对身体很好的。”
“对对对,公主您去跟贵妃娘娘说说,咱们一起去。”
文寒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以怕受凉婉拒。
宁泽嫌弃的看着司律。
“你怎么还没回去?”
“都城这么好玩,回去干嘛。”
宁泽就是看不惯这个家伙。
贵妃娘娘不顾众人阻拦,挺着大肚子,跳上马,非要和皇帝一起去打猎。
莫骁拗不过她,只好和她同骑一骑。
“姐夫,快点儿,就差你了。”
文白背着弓箭,闯进营帐里。
文寒把护心马甲递给宁泽。
“你让着他们点儿,咱是陪天子呢。”
“嗯,乖乖休息,等我回来。”
文寒在狩猎队伍走后,让杏儿陪她去林子里,散步。
“小姐,打猎很好玩吗?”
“不是,那只是达官权贵们无聊的消遣罢了,寻常百姓家里打猎是为了能活下去。”
文寒望向万里晴空,却被秋风迷了眼。
傍晚时分,文寒站在帐外踱步。
“怎么还没回来。”
大臣家的夫人们手挽手的从温泉池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竟窜出一伙黑衣人。
文寒很想去救她们,挥手让她们注意身后,她们误以为他在打招呼,还很高兴的在回应。
“杏儿,快把弓箭拿过来。”
文寒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一个倒下。
军队跟着君王入了林子,现在留在驻地的不是文官就是各府中的仆人,只有一小队护卫军守在这里。
“杏儿,快去报信。”
文寒预感不妙,射了两支箭,拿上自己的剑,进了狩猎区。
莫裴君浑身发抖,笑着流着泪,看着满手的鲜血。
“是你逼我的,是你。”
文寒在林子里,找到了宁泽的马。
马背上驮着受了重伤的司律。
“皇上,娘娘,阿泽在哪?”
“你别问了,快跟我离开这。”
司律竟把人带出城,回到西决国。
司律小心翼翼的推开文寒暂住的房间门。
“公主,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不为自己,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活呢。”
文寒想了好些日子都没想通,他被宁泽丢下了。
说好的共进共退呢。
司律告诉他,宁泽护着皇上和贵妃娘娘进了后山,那里有迷阵,还算安全。
皇帝被太子所伤,差点丧命,幸好贤王也在。
司律把碎了一半的护身符,交到文寒手里。
“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好生养胎,他会回来的。”
宁泽为了保护莫骁,胸前中箭,是文寒的护身符替他挡了这一箭,并未受到重创。
打来野味的宁泽往火堆里添了把柴,心事重重的看着夜空的皎月。
贤王给他递了壶酒,坐到他边上。
“想我家那个傻徒弟了吧。”
“寒儿应该正在骂我吧,说要共进共退的人,把他丢给了别人。”
“你呀。”
莫尘想到一些事情,突然表情凝重的问他。
“臭小子,我说万一,只是万一,寒儿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宁泽先是一愣,给出答案。
“我定不会独活。”
小宝从暗道跑来文寒的房间,送消息。
“见过,瑶光君。”
文寒看到他的刺青。
“你是天权的人?”
“是,星主让我把这个带来给您。”
文寒展开密报,兽皮上密密麻麻写着密文。
翻译成句。
皇城失守,不见吾皇,逆欲成新王。
文寒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司律把西决最好的大夫请来,神医连连摇头。
“心病需心药医。”
“这可如何是好。”
小宝在一旁出主意。
“主子,咱要不带文寒主子潜会国都可好?”
“不行,我答应过宁泽,不能拿他去冒险。”
脸色煞白的文寒强撑起身子,虚弱的说:“我要回去。”
“不行。”
“我要去找阿泽。”
说完再次昏了过去。
又喂了他几日汤药,还是不见好。
“主子,咱就依了文寒主子吧,咱这最好的药也用了,也不见好,回去至少药材充足。”
司律在房间里踱步。
文寒再醒来,在一家农户。
听到司律跟农户畅谈。
农户说着都城的方言。
“我们这是在哪?”
“星主,您可算醒过来了,吓死我了,我们到家了。”
小宝满眼泪花的说。
“扶我起来。”
文寒倚着门站着,有气无力的说:“司律,带我去找阿泽。”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
文寒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以死相逼。
“好好好,我带你去。”
于是乎,宁泽紧皱着眉头,看着越发任性的文寒在自己怀里昏过去。
莫尘把了脉,说道:“并无大碍,应该是去了西决,水土不服,加上吃的东西不合胃口,动了胎气。”
文寒睁开眼睛 看自己躺在朝思暮想的人怀里,安心的多睡了一会儿。
宁泽把粥吹温,喂给文寒。
文寒搂着宁泽的腰,生怕他再不见。
莫骁把身上的裘皮盖在文寒身上。
文寒欲拒绝。
“寒儿听话,山洞里寒气太重。”
莫骁拍了拍文寒冰凉的手臂说道。
文寒竟有点想念被困府中的家人。
“你们肯定有部署吧。”文寒抚摸着胎动频繁的肚子说。
宁泽不想他再涉险,就说还没打算。
文寒也不装了,摊牌了。
“暗阁来的密报,可不是这么说的。”
“寒儿你?”
“暗阁的密报只在内部共享,所以,你们瞒不了我。”
文寒说完,沉沉睡去。
莫尘半夜神神秘秘把宁泽叫到十分隐蔽的地方,表情严肃的问他。
“寒儿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我此生唯爱。”
“好,寒儿快生产了,他毕竟是男儿身,生产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另一只脚,就要看老天爷是不是要收他了。”
“什么意思?”
莫尘踹了他一脚。
“臭小子,你是保大还是要小的。”
宁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保大。”
“算我没看错人。”
文寒也有所感觉,一直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
那天,天空出现异象,雷鸣闪电过后,一道七彩祥云停在雨后晴空。
宁家长子长孙出世。
文寒生产中,出现难产,大出血。
“师父,帮我,帮我,保孩子。”
文寒痛到呼吸不畅。
宁嫣吓得挺着孕肚,跪下来请求上苍垂怜。
莫尘把弯刀在火上烧红,用酒冷却。
“不能再等了,再这么下去,大的小的都会没的。”
莫骁不放心的拦了自家亲弟弟。
“皇兄,你这是干什么,躺在那的可是你当年的果,怎么,丢弃了因,连自己的孩子也终于要放弃了吗。”
莫尘什么都知道,他确实在等这么个机会,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还是说,你连我也信不过了吗。”
“老头儿,快点,寒儿,寒儿,不行了。”
宁泽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还能为一生所爱做点什么。
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少将军,竟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惊慌不已。
莫尘最终还是选择留徒儿的性命。
还好他赌对了。
“母子平安。”
宁泽迫不及待的想去看文寒。
莫尘拦住他。
“让他睡会儿吧。”
襁褓中不哭不闹的男婴,眨着眼睛,看着世间的一切。
贵妃娘娘喜极而泣,抱着该叫她一声“姑奶奶”的新生儿。
“皇上,给孩子赐个名可好?”
“翊,自由翱翔天际。”
莫骁看着自家孙儿甚是喜欢。
“宁翊。”
“谁说姓宁了,我家孙,莫翊。”
宁嫣撇撇嘴,“这是我们宁家后。”
“没说不是,但他首先是我的长孙,那可是我儿子拼了半条命生出来的。”
“……”
宁嫣顿时语塞。
“说起来,见到文寒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眼熟,真没想到他是你和落雪姐姐的孩子。”
“他的眼睛跟雪儿的一样,看一眼,根本忘不了。”
“骁哥,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宁嫣想起昔日与自己关系还挺好的莫裴君。
“何事?”
“如果,太子是受歹人所惑,能不能让他一马,毕竟他是皇后娘娘用命换来的。”
莫骁叹口气。
“这件事我有我的考虑。”
司律回西决带军,已半月。
功力恢复一点的文寒,等不及了,要去城中救人质。
“寒儿莫慌,援军到了,我们即可返京。”
“王上说的是,你呀,现在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是最重要的。”
“说真的,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文寒依偎在宁泽怀里,很庆幸自己没有抱憾而终。
熟睡中的翊儿,脖子里挂着娘亲的护身符,手腕上戴着爹爹的另一半护身符。
文寒自从产下小子,再也没有做过那种预言的噩梦。
“这小子继承神力了。”
“以后靠他自己吧,我们总有天会老,有心力不足。”
宁泽看着差点害死他爱人的亲儿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文寒还是放心不下被困的家人,与暗阁取得联系。
跟宁泽说了营救方案,毅然决然的前往都城。
按计划宁文二人从家中密道潜入,救出将军府的十几口人。
“我们家为什么会有密道?”
宁泽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是暗阁专用,不止像将军府守卫森严的府邸,整个国都,地下有着另一个天地。”
文寒点亮蜡烛,在前面引路。
早早乔装打扮进入将军府的暗阁的暗士,把计划告诉了老将军和文太傅。
“不行,太冒险,我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要让寒儿他们来。”
老将军坚决不同意。
暗士支支吾吾的说:“可是。”
话还没说完,宁泽和文寒已入府中。
宁文二人的母亲看见孩子们,大哭着抱住他们,不肯放手。
“娘现在不是弄这个的时候,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不行,你们外公还在他们手上,我们若是逃了,你外公可就危险了。”
文原不愿离开。
“都走,那些叛军一定会发现,我留下,你们快走。”
老将军不依,说:“要留也是我留,你一介书生,哪是他们对手。”
“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现在也是废人一个。”
两位老父亲吵得不可开交。
“别吵了,都走,外公那边,我去救。”
宁泽把爹爹们请进密道。
密道外是早已备好的马车。
文寒亲吻了一下莫尘怀抱的翊儿,转身,宁泽搭手,跳上马。
进宫救人,谈何容易,他们被叛军发现,团团包围。
老丞相不想自己连累孩子们,竟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
宁泽他们寡不敌众,最终被关进天牢。
国师站在关押文寒的牢房外,用几乎癫狂的方式,大笑。
“哥,我们终于见面了。”
面具下,一张烧焦扭曲的脸惊现。
“那不是那场大火,你这脸,我也有。”
文寒愣了一下。
原来自己年幼时常常梦到的大火里的人,是他。
“哥,没想到吧,娘生了双子,你被文太傅救了,我呢,被当做怪物,流落街头,若不是遇到我师父,恐怕我早死了。”
“娘生了双子?”
“对,我们从来没见过,娘死之前的最后的预言就是我们。”
“她想把我烧死在那个破庙里,可惜,我命大,死不了。”
文寒这才意识到那个举剑刺向宁泽并不是自己。
国师把文寒带到地牢酷刑室里,看着皮开肉绽的宁泽。
文寒眼神变得凛冽。
“有什么冲我来,放了他。”
“那可不行,兄长,与其你自行了断,哪有折磨你身边的人来的痛快。”
“你这个疯子。”
宁泽看向已经起了杀心的文寒。
“寒儿 你快走,别管我,就他们这点儿伎俩,比蚂蚁咬还轻。”
国师扯着文寒的头发逼近宁泽,拿出匕首,一刀穿透文寒的手掌。
宁泽发出怒吼。
“这样还不疼吗,哈哈哈。”
在邪教内试毒长大的他,性格扭曲,不通人性,从小只知道一件事,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文寒受伤的手,简单处理了一下,再次回到阴暗潮湿的牢房。
夜里,太子竟带了御医来给他瞧伤。
莫裴君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发烫的文寒。
文寒拒绝接受他假惺惺的关心。
“太子您不妨有话直说,何必做这些呢。”
“我就喜欢跟文寒哥哥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大事,我需要一则预言。”
莫裴君说着,放下一小瓶创伤药。
“一则承认我是新王的预言。”
“莫裴君,你大逆不道,弑父,还想称王?”
“文寒,你可以为了你的大义,舍弃一切?”
文寒不做回答,把他们轰出去。
暗阁的暗士从暗道来到文寒的牢房。
“他是想等太子登基之刻,杀了他,成为天下霸主。”
“我会把信息告诉星主们,您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阿泽还在这呢,我哪也不去。”
“星主您自己多保重。”
暗士放下从贤王那里讨来的金疮药,去送情报。
莫裴君用宁泽的性命要挟文寒。
“寒儿,别怕,今生若只能至此,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宁泽深邃的眼眸,看的国师心烦。
“来人啊,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宁泽一声未吭。
文寒握紧拳头,刚想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住手,不就是预言吗,好,我说,我说。”
文寒瘫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到宁泽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文寒心有不甘,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宁泽被伤害。
宁泽丢了一只右眼,却不想让文寒害怕,居然还能笑着说,自己没事。
“瞧,我们俩,这是怎么了,一个手废了,一个成独眼龙了。”
黄道吉日,新帝登基。
被关在皇宫旧屋里的宁文二人,相依在一起。
今日过后,他们便是这天下的罪人。
他们备好了毒药,打算一起共赴黄泉。
太子礼成后,被刺杀的消息,传出宫门。
莫骁带领亲军和姗姗来迟的盟军杀入皇城。
皇宫里走水,文寒和宁泽所在的寝宫,吞没在大火里。
“寒儿!”
“阿泽!”
“夫人,将军!”
“文寒,宁泽!”
司律将每个尸体翻过身来,却又怕真的是他们。
躺在外婆怀里的婴儿似乎预感到什么事情,大哭不止。
君王回朝,平息暴乱,恢复百业。
“父王,您看灵儿堆的雪人。”
莫骁抱起小公主,宠溺的说着,小灵儿的雪人真好看。
正在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棉衣的宁嫣坐在亭子里,看他们父女二人在雪地里嬉戏。
在遥远的小山村里,七八岁的孩童们跟着先生摇头晃脑的背诵古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袭素衣,小腹隆起的私塾先生,双手抱着汤婆子,头戴面纱遮了半张脸。
六年前,她随夫君带着刚满月的孩子,搬到这个无名小村落。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因开设免费学堂,穷苦家的孩子们都能得到接受教育的机会。
渐渐的没有人再去议论奇奇怪怪的外来者。
“娘亲!”
一梳着发髻的小儿穿着厚重的棉衣,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奔跑,去迎接从学堂回来的娘亲。
“娘亲,爹爹今天打了乐哥哥,乐哥哥都哭了呢。”
家门外,红着眼眶的少年正在与师傅拜别,回家过冬假。
右眼被一皮制眼罩遮挡的男子,给了少年一个钱袋。
“路上买点自己爱吃的东西。”
“爹爹,娘亲,娘亲,回来啦。”
先一步跑回家的小儿,牵起乐善的手。
“乐哥哥你要早点回来陪我玩呦。”
乐善温柔的捏了捏笙儿冻红的小脸。
隐姓埋名,远离朝堂的他们,过起看似平淡的日子。
宁泽抱起小笙儿,把文寒揽进怀里,看着远去的徒儿。
“瑞雪兆丰年,来年定能风调雨顺。”
“是啊,寒儿,天凉,我们回屋吧。”
叛乱之后,大家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此事。
趁乱逃走的国师至今未找到,暗阁的七星主缺了一星,只是无人胜任。
嚣张跋扈的少将军再也没有出现在喧闹的街市上,调戏良家妇女。
“文!白!”
丞相府内,刚从赌坊跑回来的浪荡子,正在被自己的亲娘举着长刀,满园追着跑。
“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来年,给我成亲去!”
好了,故事讲到这,也算是有头有尾的结束了。
来年,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