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失踪之田头长发人

“干头”,你听说过吗?这是一个方言名词,意思和“孤儿”相差不远。但是又有区别,“干头”在我的故乡,既是指没爹没娘的孩子,同时也指单亲家庭的孩子。

  我就是个干头,起码别人是这样称呼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我没父亲。

  我的父亲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确切点说,是人间蒸发了。

  这件事多年来刺痛着我的心,来到K市以后,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我最贴心的哥们马三。

  事已至此,况且我已经成年了,最近“干头”两个字淡出了我的记忆。今天让我拉开功利的距离,用审美的眼光回顾过去,敞开心扉讲给每个亲们。我想,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于其沦落于往事的街头,衣衫褴褛,伸手行乞,还不如敞开心扉的讲给你们,做生活的主人。

  这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这里顺便说说,我的故乡在祖国的大西北,广阔的黄土高原。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是在毛主席在延安时所住的那种窑洞里度过的。

  故乡的景色很美,每到豆子或胡麻开花的时候,微风轻轻拂过,豆花和胡麻花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随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向远方划去。这正是小伙和姑娘谈情说爱的季节,可惜我那时还小。

  黄昏时分,母亲把我装在背篓里去玉米地搬玉米,牧羊的姑凉们赶着晚归的牛群羊群,脸蛋被晚霞映得红红的……

  再大一些,秋天便可以带着花狗狗去山谷里逮肥美的野兔……

  闲话休说,总之,我的童年在父亲失踪之前还很快乐。

  家里的地不少,虽然都是旱地,起码也有六十多亩。记忆里,父母都是很辛苦的。尤其是春耕的季节里,父母都会半夜起来套牛,我常会被吵醒,母亲帮着父亲套好一对牛后,就在灶台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用那麦禾烙饼子,父亲就早早的趁着天黑天凉耕地去了。晨曦里,我常常会被母亲叫醒去田地送饼子。每当到田里时,父亲早就翻出了好几亩新土,而我的一杯水也在崎岖的山路山由于贪玩会洒剩半杯。父亲也不怪罪,我常常利用他吃饭的当儿躺在田地里打滚,看天空小鸟叽叽地飞过……

  记得那天早晨,雾气很浓,能见度不足五米。我和往常一样挎着一篮子饼子,提着一杯水,去给父亲送饭。来到田里,我跟着父亲翻出的仅有的一米宽的新土从田地这头走到那头,啥都没有找到。奇怪,每天他这个时间都能翻出好几亩地呢,今天怎么了?人哪去了?

  开始以为他耕别的地去了,我跑遍了所有的地,山腰的,沟低的,一杯水洒剩了一大口,我没忍住喝完了。可是快到中午了,雾也散了,远远近近都看得十分清楚,可还是找不到他,何况还有两头大黄牛呢,到底哪去了?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累极了,坐在院子里的大杨树下休息。母亲从山坡上背来一背篓青草,我远远的迎了上去。来到树下,母亲看着篮子里的饼子一个不少的送了回来,生气地问我去哪里玩了。我把经过说了一遍,母亲着急了,我和她再次去找。

  整整又找了一个下午,十里八乡跑个遍,就是不见父亲的踪影,再看那耕过的一米宽的田,人和牛的踪迹在地头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凭空给提走了。田地里野草寂寞的生长着,似乎这一切从未发生。

  就这样,父亲人间蒸发了。

  在父亲失踪后的一个段落,母亲常常哭到半夜才睡,或者半夜醒来后就哭,我也经常被吵醒,跟着母亲一起哭。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当时我们还小,可想而知,母亲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农村的女人比城里的男人还厉害,如果说她们是花,我觉得也应该是菊花,虽然青春短暂,生命力却顽强。

  我的母亲也一样,没过多久,她就振作起来了。除了给我们三个孩子的缝补浆洗,田地里的活她也是一把强手,从春耕到秋收,进行的很艰苦,却还是挺了下来。只是很少再能见到母亲的笑容,她给我们的颜色不是忧愁的,却是严厉的。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懂事早,所以母亲也经常对我说一些话。

  额,不好意思,废话说了一大片,现在我们进入正题。

  母亲还是和往常一样,后半夜照旧起来烙一沓饼子。有一天早晨,母亲叫醒我吃饭,吃完饭后她犹豫了半天,突然说:“最近我半夜常听到你爸在地里吆喝牛!”我既惊喜又害怕,父亲还活着吗?要是活着为啥不回家?

  这天后半夜我被母亲吵醒了,微弱的灯盏下她正在烧开水。我壮了壮胆,拿着电灯出门了,走时告诉母亲自己是出去解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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