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球赛

九九年的时候,弟弟介绍我进了深圳平湖一家玩具厂。那时弟弟在仓库做电脑文员,就介绍我到仓库做了杂工。

玩具厂有三千多人,所在的平湖镇篮球文化氛围很浓重,每年都要举行很多场次的篮球比赛。我们工厂在平湖镇山夏村,这里的篮球氛围尤其浓厚,曾多次在镇上的篮球比赛中摘得桂冠。

我们厂是分厂有三千多人,总厂也在同一个工业区有五千多人。实话讲,那时我们厂的篮球水平在工业区属于垫底的位置,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玩篮球的兴趣。总厂的篮球水平比较高,在工业区几十个工厂中能排到前三。还记得总厂仓库一小伙打篮球非常棒,身高只有一米七二左右,但有着高超的球技和惊人的弹跳力,常常代表山夏村去参加镇里举行的篮球赛。也因此工程部的经理直接把小伙调到了工程部从底层做起,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直做到了高级工程师。

我们工厂也有着浓厚的篮球氛围,每个礼拜有举行篮球比赛。每年都要举行两次隆重的比赛,一是五月二十七厂庆的日子,二是国庆节。比赛是以部门为单位进行的,设有一二三等奖并有丰厚的奖品(当然不能同隔壁一家磨具厂比,磨具厂的一等奖是去香港旅游还有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奖金,很有诱惑力)。

仓库门右前方就是工厂的篮球场,我们仓库总共有四五十人,只有两三个女同事。刚进仓库不久主管就通知仓库内部要举行一场篮球赛,员工对阵管理人员,一周的准备时间。主要是为两个月后厂庆篮球赛练兵及选拔赛。这一周的时间,参加部门篮球比赛的人员就不用加班,由其他同事代理一下加班的工作,为了集体荣誉同事们也是乐意帮忙的。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一到晚上我们就开始训练上了,管理人员的技术比较好,员工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管理人员中我弟弟是篮球打得最好的,外厂来工厂比赛他也有参加。员工这边我应该是打的最好的,我司职后卫抢断带球和投篮都是我的强项,但不足一米七的身高让我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一个礼拜过去了,我们还是技不如人输给了管理人员。不过部门主管还是向经理申请了经费让部门全体人员到外面吃了大餐。

那时部门还没有专门的运动服,为了更好迎接工厂的篮球赛,部门主管在同大家商议后决定统一服装,就在之后的一个周末带大家一起去平湖镇定制了运动服,连运动鞋也统一了。运动服选的红色,鞋选的回力球鞋白色镶红色条纹的那种。从此,仓库篮球队便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的挑战。

离篮球赛的日子还有一个月时间,工厂也是大张旗鼓做宣传,要求参赛部门确认名单并在三天之内上报。共有八支球队报名参加,抽签进行分AB两组,每组四个队,淘汰赛一场定胜负,AB小组前两名进入复赛,复赛采取循环赛制,积分相同则以两队之间直接胜负进入到最后的冠亚军及季军争夺战。

弟弟去抽的签,运气比较好,没有抽到保安队,看来进入复赛没多大问题。仓库的实力一直就是在第二、三之间徘徊,只要没遇上保安队就有希望。

接下来也只有二十多天的准备时间了,根据抽签的结果,我们对阵的是工程部。平常同工程部打球的时候不多,对他们的技术也没什么研究。这不,工程部经理找上了仓库主管,要求来一场友谊赛,说白了就是来摸一下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后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战胜了工程部,当然他们也有所保留,以免比赛是被针对。工厂其他部门也相继效仿找到对手先切磋切磋,想临时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

淘汰赛我们很轻松就击败了工程部,复赛以两分之差遗憾的输给了生产部,只能进行季军的争夺战了,不过我们的预期是前三,还是很有希望的。我们的对手是压练部,压练部是平常和我们打篮球最多的球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实力也相差无几,就看临场发挥了。仓库以我弟弟为首,压练部以杨红舒为首,我弟弟技术综合能力稍强,杨红舒占据身高优势。

厂庆的前一天晚上,一共要进行两场比赛,一场是保安部与生产部的冠亚军之战,第二场是仓库与压练部的季军争夺战。

刚吃过晚饭,篮球场前面就摆上了冠亚季军的奖杯,高层管理和董事长都会在主席台观战,董事长还会为冠亚季军颁奖。篮球场上已是灯火通明,冠军争夺战反而没引起大家的兴趣,因为实力的悬殊,每年都是保安队冠军,也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反而是季军争夺战成为了大家的焦点。正如预期的那样,冠军争夺战观看的人员并不多,吹古拉朽就把生产部打得没脾气了。

我们也在一旁观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情也紧张了起来,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上场了,不时在操场边上拉伸一下腿简单活动一下以免剧烈运动中抽筋。

万众期待下,我们终于出场了,操场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连车间走廊到处都挤满了人。操场有些刺眼的灯光下,裁判刘能高终于抛起了手中的篮球。上场的气氛有些凝重,一直打不开局面。前三分钟双方都没进一个球,我示意裁判暂停,我下去休息一下。这时双方你来我往,都有进球了,但比分咬得很紧。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们这边问题主要出在弟弟身上,由于杨红舒身高占据优势,防守比较拼命,因此弟弟的技术优势发挥不出来。要战胜对方,就要化解杨红舒这个点,多去消耗他的体力,把弟弟解放出来,让其他人去换防杨红舒。

片刻间我仿佛来了灵感,要不我去换防杨红舒试试,他绝对想不到我去换防他。我虽然身高更矮,但杨红舒运球是他的弱项,技术粗糙。加上我的抢断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他运球我就抢断。而且我也有一手不错的上篮技术,虚晃几下就能过掉他。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部门主管(兼职仓库教练),就这样我换下了我弟弟,让他保存实力以便最后的决战时刻。估计这次的换人技术让裁判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上场后,我就直接去防杨红舒,杨红舒刚拿到球正准备运球我一下子瞅准机会就干净利落来了一个漂亮的抢断,场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杨红舒一下就给整懵了。决定同我死磕到底,这正是我想要的,就这样我两就来了个一对一的对决。只要我一拿到球,他马上就贴身过来,不过我随便虚晃两下就把他晃得东倒西歪。场上的局面也终于有所扭转了,虽然比分咬得比较紧,但已经起势了。这时仓库主管不失时机的换下了张守另。

消耗了杨红舒的体力,目的终于达到了,这时换上我弟弟,杨红舒终于跟不上弟弟的步伐了,空有身高却使不上劲了。弟弟暂时客串了一下后卫,我去打前锋。一个长传就到了我手里,稳稳接过篮球,刚过了中场一两步的位置,我看旁边都没人防守,都跑到前场去了。

距离篮圈估计得有十三四米(半场十五米),我突然停止了运球,斜眼看到裁判刘能高惊奇的眼神以及右手高高举起三分的手势,看着十多米外的篮圈犹如大海一般宽广,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操场空荡荡的,操场边黑压压的人群,各个楼层的观众仿佛顷刻间消失了一般。连那明亮的灯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我的心出奇的平静,仿佛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心中便一阵狂喜。我优雅地抬起了右手,只见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过空中,然后不偏不倚应声落入篮网中…

操场边,车间走廊上,刺耳的尖叫声呐喊声,仿佛都要把车间的玻璃震碎,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我这才从刚才那一片宁静的状态中回到了紧张的比赛中。就是这一球直接打掉了压练部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后面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拿下了这场季军争夺战。

二十多年过去了,社会高速发展,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一个月的薪水甚至比那时一年的还高,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曾经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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