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里的“树女士”

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是一位韩国女作家,成为亚洲首位获得诺奖的女性,消息已经公布,她的作品迅速传播开来,热度最高的应该是她2007年的作品《素食者》。

《素食者》是一口气读完的,看完长吁一口气,无法从那种压抑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书中一共有三个独立的故事,但是这三个独立的故事串联起来,又是一个独特的故事。

英慧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女人,她长相平凡、身材平凡、性格平凡、衣着平凡,她的丈夫和她结婚,就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同时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缺点,在她面前不用伪装博学多才,不用为难看的躯体焦虑。在丈夫的眼中,她一直是个很能胜任平凡妻子这个角色,任劳任怨,少言寡语,唯一不寻常的一点是,不爱穿胸罩,说是勒得难受。五年的婚姻生活,丈夫从不关心妻子的精神世界,不关心她在做什么、看什么书,权当一个工具人。

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在英慧的一个恶梦之后打破了,她梦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森林中,明明有同伴一起,却迷了路,只剩自己,随着灯光看到了数百块硕大的红肉吊在竹竿上,有的还滴着鲜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逃离的,但清晰的看到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嘴巴和双手都是,因为她刚刚吃了掉在地上的肉,嘴里似乎还有肉汁和血水……她看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无法忘记咀嚼生肉的感觉。

梦醒后,英慧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把冰箱里所有的肉全部扔掉,改吃素食,为丈夫准备的饭也是素食,此时的丈夫却为无法吃肉而烦恼,几次争取无果才放弃。后来的她连五分钟的正常睡眠的都无法维持,一闭上眼睛就是流淌的血和禽兽闪着光的眼睛,不是亲人杀人就是亲人被杀,情况越来越糟糕,吃得越来越少,身体日渐消瘦,丈夫竟然没有丝毫同情心,也不愿意听她说黑暗森林中的仓库和映射在血泊中的脸,对她只有满满的厌恶之情。

丈夫没有选择带英慧去治疗,反而向英慧的家人求助,英慧的父亲竟然为英慧不吃肉感到羞耻,担心瘦弱的英慧会影响年轻气盛的丈夫。愤怒的父亲采取了极端的方式企图将肉食塞进英慧的嘴里,英慧奋力反抗,竟然当场割腕,抢救过来后,依旧没有好转,母亲告诉她“你现在不吃肉,全世界的人就会把你吃掉!”,当她在医院赤裸上身,咬死一只暗绿绣眼鸟后,丈夫选择离开了她。

英慧的姐夫是一个影像艺术家,虽然继承了点遗产,但依旧穷困潦倒,全靠英慧姐姐赚钱养家。姐夫和姐姐始终处于两个精神世界,姐姐不能理解为什么姐夫热衷于拍摄有翅膀的东西,鸟、蝴蝶、飞机、飞蛾,就连苍蝇都拍。姐夫脑海里一直有个画面,苦于表达不出来,那是一种安静的、隐秘的、迷人的和深奥的某种东西,直到听姐姐无意中说英慧臀部有一块绿色胎记,瞬间女人臀部绽放花朵的画面刺激到他。他迅速勾勒出赤裸的男女满身画满花朵交融的场面,而且无比坚定认为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强烈、更有魅力的画面了。

姐夫开始想尽办法接触英慧,并得到英慧的同意,进行身体彩绘,姐夫对他的作品十分满意,从未有过的喜悦感油然而生,精神失常的英慧对身体满是绽放的花朵感到很满意,希望永远都不要洗掉。随后,姐夫在剪辑完后,他朝思暮想的画面又浮现出来,在如同真空般的沉默中,全身画满花朵的男女缠绵在一起,肉体跟随直觉展现出各种姿势。时而强烈,时而温柔,最后镜头会特写。那是赤裸裸的画面,却因赤裸到了极限而展现出一种宁静与纯真。于是,他在征得工作室一名二十几岁年轻人J和英慧同意后,开始第二次拍摄,英慧对男孩身上的彩绘花朵非常痴迷,非常配合,J最终因为姐夫的“假戏真做”拒绝了拍摄,最后,姐夫亲自当模特,请来自己的前女友画家给自己裸体彩绘,跑到英慧家里,终于完成了梦想的作品,当然还有姐夫情欲的发泄。

这一幕,被英慧的姐姐发现,必须守护妹妹的信念战胜了夺门而出的恐惧,姐夫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翅膀,当姐夫以鸟的姿势想要冲出英惠家阳台栏杆时,却没有飞起来,被医护人员拉走,沉重的翅膀注定飞不过现实的栅栏。英慧和姐夫同时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姐夫最终因无病出院,但离开了姐姐。

姐姐成了英慧的监护人,因为父母都放弃了她。姐姐为人善良、勤奋老实,有一家自己的美妆店。姐姐比英惠大四岁,自从小时候姐妹俩轮番被性情暴躁的父亲扇耳光开始,姐姐便像母亲一样照顾妹妹,童年对于姐姐而言,不过是咬牙坚持过来的日子罢了。英慧在精神病院治疗期间,把自己彻底脱离“人群”,成了一棵树,想起王宝强的《hello,树先生》,英慧变成了“树女士”,她按照树的生活方式来生活,每天只喝水,沐浴阳光,拒绝进食,经常倒立,想象自己身上会长出叶子,手掌会生出树根,扎进土里,胯下开花……这种疯癫又不进食得行为,导致她身体日益虚弱,各个器官都在衰退,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当在食管注射食物失败(英慧强烈防抗,胃出血)后,医生建议转到市里大医院治疗。

在照顾英慧期间,姐姐慢慢的开始理解英慧,童年的不幸、没有爱情的婚姻、生病的身体、精神失常的妹妹、年幼的孩子、经营门店的压力等等让姐姐透不过气来,她所经历的、不为人知的痛苦与失眠,正是英惠在很早以前所经历的一个阶段。她做了和英慧类似的梦,数不尽的树木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树海带着熊熊烈火包围住了她疲惫不堪的身体,看到了屹立在微弱光亮之中的、如同绿色火焰般的树木。

作者说:我在写作时,经常会思考这些问题: 人类的暴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如何界定理智和疯狂;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别人。 我希望《素食者》可以回答我的这些问题。 我想通过《素食者》刻画一个誓死不愿加入人类群体的女性。

我想作者做到了。韩国女性地位很低,小说中父亲、丈夫的冷酷无情和不理解,象征着英慧一直拒绝吃的“肉”,她既理智又疯狂地反抗身边一切隐形的和外显的暴行,直到把自己从人类中去除,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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