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爱喝花茶。也不一定是爱喝花茶,那时没条件,喝花茶都不错了,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啊。
茉莉花茶,劳保发的,上早班,拿过大白瓷缸子,抓一把茶投进去,拽过大暖壶先泡上一杯,然后忙工作。那时办公室在四楼,一天天噔噔噔跑上跑下,回办公室还一脑门子汗,端起大茶缸子就是一通牛饮,刚好温凉不攒的,咕嘟咕嘟半缸子水下去,也挺爽的。
后来不喝劳保茶,借光喝上招待茶-绿茶了。可没多久,劳保茶也改成绿茶了。绿茶是那种西湖龙井,估计也不是西湖地产的,要不哪来那么大的产量啊。单位里也换上了饮水机,暖水瓶“下岗”了,再不用我等小辈一手拎两三个大暖壶起早去开水房打水了。只不过饮水机的水,70多度,温吞吞的,泡什么茶都不好喝。还赶不上暖水瓶呢,打的毕竟是开水呀。好在绿茶也不需要翻滚的开水,差不多就行。
就这样,喝了好长一段时间绿茶,什么龙井、毛峰、碧螺春,还有什么条索状的、球球状的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绿茶。这绿茶喝的吧,也没比花茶强哪儿去。
只是喝竹叶青,感觉还不错。用一只透明度好的玻璃高杯冲泡竹叶青,随着水流注入杯中,看扁扁的竹叶一般的茶叶,在水的润泽下,魔术般丰满起来,张开嫩嫩的芽叶,不像大写的Y那样板整,更像汉字的“丫”那样活泼,有的芽尖上还托着珍珠般的小气泡,一叶叶亭亭玉立于水中,随水上下沉浮,动感十足,水色随茶而渐入竹青,还没喝呢,就透着那么一股子清爽,入眼入心都舒心顺畅。
再后来,喝上乌龙茶,讲究也多了。乌龙茶喝的就是功夫茶,讲究的是功夫到家。第一讲究的是茶壶,最好是紫砂壶。一把壶讲究就不少,单讲究养壶一说,人与壶长相厮守,日久生情,爱不释手,相生相长,要的就是个功夫劲儿。第二讲究的是茶艺,一招一式都有讲究,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要招呼到位,知晓个来龙去脉,要的还是个功夫劲儿。第三讲究的是茶叶,再好的茶壶,再佳的茶艺,这茶要是不行,别的都白扯。我最爱冻顶乌龙。在某个冬日的午后,摆上茶海,温杯烧水,看鱼眼生成,听水沸泉涌;恭请乌龙入海,喜看水到渠成,茶汤怡人,茶香醉人;眼前一尊素色小香炉轻烟缭绕,手边一本闲来常读书乐在其中。多欢喜,多禅意,我想,这可能就是称之茶道的“道”了。
仔细琢磨琢磨,茶,讲究的不正是茶之身境、意境、心境吗。
但近来我又改喝普洱茶了。完全不是因为乌龙茶喝烦了,而是被出在茶叶上的问题惹得心烦了。据说一些不法茶农、不法茶商,为了茶叶高产或是形色俱佳,不是喷洒农药,就是添加什么东西,好好的功夫茶被他们坏了规矩,砸了牌子,把功夫茶搞成了瞎耽误功夫的玩意儿,实在可恶。
朋友说,普洱茶多是高山高树,大山密林的乔木茶树用不着打什么农药,完全自然生长,加之两个月左右的发酵,纯原生态,决不忽悠。这儿不,又喝上了普洱,随之又喜爱上了盖碗儿。盖碗儿中,独爱汝瓷一盏,把玩指掌之间,润如暖玉,釉色可人。于是,普洱喝得又是风生水起。您说,我这是又入了茶道呢,还是又着了茶的道呢?
老子讲:道可道,非常道。
茶道,不就是一种生活的形式吗,不就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吗,不就是一种生活的哲学吗?
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