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疯人院》:不快乐的疯子们

60年代的美国是一个动荡的年代,马丁路德金所领导的黑人民权运动、东西方冷战、以及学生运动等相继爆发。新的思想方式、新的文化态度齐齐涌现。在大变革的社会状态下,作者肯.克西创造了一部关于疯人院的小说,以表达对美国社会体制的不满。

70年代,小说被改编成电影。电影一上映便引发了轰动,并且由于其特殊的选题内容,以及所富含的深刻意义,至今仍被不断地解读。

1.

 清晨曙光冉冉升起,在城市中心一隅,重重的大门被打开,医护人员与病人互道早安,我们看到了陌生,但又和谐的一幕。伴随着悠扬的音乐,药片和果汁被整齐的放到盘子里,病人排队有序的吃药。这一幕,打破了疯人院的神秘感。相反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这里似乎与正常世界无异。

但接下来麦克.墨菲的出场,却打破了疯人院的和谐氛围。墨菲一出场,一切的行为都显得怪异。夸张的肢体动作,亲吻医护人员,试图与“聋哑人”酋长说话,扰乱病人们的牌局……。

其他的病人,似乎都有着清晰的逻辑,安静的进行着各自的娱乐活动,态度礼貌且友善。而墨菲在这里倒像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2

电影从疯人院的早晨开始,医院内看似快乐的氛围、合理的制度随着剧情的推进,一点一点的露出了马脚。

在医院的多次集体会议中,护士长运用她的权力,强制谈话内容,只要会议开始,氛围便引向压抑、沉闷。

每次会议的核心就是讨论病人症结所在的问题,并让其他病人发表意见、评价此事。在其他病人有所质疑的情况下,护士长坚称这是治疗的一个环节。而她所谓的治疗,就是反复的揭开病人的伤疤,再盖上,循环往复,永远不会愈合。

此时病人的恐惧,不再是来自身体之外的恐惧,而是化作了内心深处的结痂,只要一提及,便会发作。

护士长的治疗方式或许对某个病人有效。但对于大部分病人来说,很明显是造成了二次伤害。但护士长显然是不在乎的, 她按照医院的制度去管理,她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病人好,因此毫不顾及病人的感受。

此时的护士长是一架严苛按照轨道行进的机器。同样,她也把所有的疯子安排在她的轨道上,不允许有任何越轨行为,种种的一切,形成了制度至高无上的霸权主义。

当墨菲提出要暂时更改时间表时,我们看到护士长的态度,她是不允许这样一个“完美”的时间表,有任何的改动。而她所提议的用投票来表决是否更改作息时间,实则是隐藏在护士长权威下的投票。当票数过半,护士长却以时间到了为由,再次反驳了墨菲的提议。护士长对待墨菲的态度,像是对待无理取闹的孩子在索要一颗糖果。

制度是为了更好的为病人服务,而在疯人院里,制度却成为了一切行为的准绳,将病人越困越紧。 

无拘无束的疯子成为了最不快乐的人。

电影中护士长的衣服千尘不染,发型一丝不乱,永远保持标准的微笑,对病人抱有极大的耐心。她的护士台是权力的象征,不允许病人进入。那个护士台,将她与病人隔离开来,划清了界限。护士长看似善良、友善的行为背后实则隐藏了冷血的制度。

十足的讽刺的一幕,则是病人的自由时间。在自由时间里,墨菲、酋长等病人在篮球场上活动,无拘无束。镜头一闪,护士长正站在玻璃窗边注视着他们,球场上的一切都在她的监控之下。所谓的自由时间,实则是不允许有任何越轨行为的“自由”。

当墨菲带领一众病人出逃,出海钓鱼,病人们抱着大鱼归来。电影给了站在岸上的人员一个俯视镜头,画面中并没有护士长。

这也说明,只有不在护士长的监管下,病人们才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与快乐。

疯人院是一个医院,并不是监狱但疯人院却像监狱一样严苛地执行每一项规定。这里并没有为病人量身定做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所作的一切也没有达到治疗的目的。我们切切实实看到的,是对人性的压抑,对自由的束缚,用一个自以为合理的方式,对病人画地为牢。

3.

电影至此,我们也明白了疯人院和谐的表象之下,是某种制度,某种监控下的和谐。直到墨菲出场,他不按常规出牌的行为方式,正好打破了疯人院不合理的制度,扯断了束缚“疯子”的绳子,只有他在的时候,疯子们才有了真正的笑声,而墨菲成为了治疗疯子们的一剂良药。

墨菲和酋长是两个性格相反的人,一个被警察称为危险人物,耍小聪明躲避监狱的牢刑。而另一个却在装聋作哑,用无声抵抗不公平的社会制度。

沉默的酋长与其说是疯子,不如说是“智者”。他更像是古代隐居山林的智者,对于所发生的一切看得通透,但却选作缄默。

酋长躲在角落,默默观察疯人院所发生的一切。沉默成为了酋长最好的盔甲。直到墨菲出现,墨菲的热情,墨菲对自由的渴望,融化了酋长的外壳。

酋长开口说话,试着接纳外面的世界。

4

不合理的制度被挑战出现在电影的结尾,护士长用语言刺激了病情已经明显好转的比利,直接戳中比利的痛点,导致比利自杀。

而墨菲将护士长打倒在地,此时她的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这一幕护士长的权威被公然的挑战、颠覆了。

墨菲的确为疯子们出了口气,只是他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当墨菲再次回归病房,酋长明白,墨菲被采用了一种泯灭人性的手术方式。

酋长为了完成墨菲穷尽一身力气所追求的自由,将水阀砸向玻璃。窗子碎了,酋长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实现了真正的自由。

死者安息,而酋长则沿着墨菲的道路继续前行

但是当酋长迎着曙光冲出疯人院时,一众病人站在原地鼓掌欢呼,却没有人勇敢的跟上他的步伐,做第二个飞越者。

接下来的故事不难想象,酋长的反叛与出逃成为了疯人院的小插曲。剩下的病人,仍旧带着无形的铁链生活,自我束缚、自我囚禁。护士长仍然冷静、微笑的站在护士台内,安排大家吃药、开会。

疯人院的故事成了一部典型的社会寓言,不同时代都能在这部电影里找到不同的解读,禁锢与不合理的制度成为了泯灭人性的根源。整部电影由疯人院的早晨开始,到酋长在破晓时分打破窗户,大踏步的向着黎明前进作为结尾。

正如墨菲所说:“一切比你想的要简单。”

但是40年过去了, 那个打破的铁窗至今没有修补,但是敢于逾越者寥寥无几。

但愿你不是那个不快乐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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