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爸要置我于死地 。
[一]
老张急急忙忙从街上跑了进来,刚进门,嘴里‘嗬嗬嗬’喘着气,左手手扶着门框,右手叉着腰,朝屋里语无伦次喊:"老叶,不好了!老叶,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谁不好了?我好着呢。"听到有人喊他不好老叶也是一脸愠色"什么事情,慢点说。"
老张终于喘过那口气了"叶三,杀人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三杀人了!就巷子里的奶茶店,好几个人看到了。"
"三儿,杀人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老叶不停的念叨着。
突然老叶面目狰狞猛的上前用力抓住老张的双肩:"那个人认识的么?你确定那个人死了?那他现在在哪?被警察抓了没有?"
老张在他吃痛不已"你先放开,痛…痛…痛…"老叶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老张一边用手揉着肩膀一边说"就是隔壁街朱毅枝的儿子朱大肠啊,现在被送去医院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叶三他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逆子啊!!要是真的杀了人还想跑,我老叶家九代单传到了现在,要断在他手里了!"老叶累足顿胸说。
"哦,哦。你说到这个,当时还看到他旁边有一个女孩子来着,长得斯斯文文的,带个眼镜,叫那个谁?是他女朋友吧?"老张回忆道。
"他当时跟米小敏一起?"
"对对对,就是那个小敏,来过我们这边好几次呢。"
"那,那个小敏有没有跟着三儿一起走?"
"应该没有当时我看见了,小敏他爸也在,把她拖走了。"
"我当时就跟他说,不要跟那个姓米男人的女儿来往了嘛,非要不听,现在出事情了吧。"
"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把三儿找到,让他赶紧去自首吧。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当时看到三儿拿刀子捅人的,就有朱家街两个人,估计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消息,要是让他先找到三儿,估计你老叶家就真的绝后了。"
当了二十多年年街道治安委员会主任的老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是这次偏偏是自己的儿子伤人,而且那个人还生死未卜。
"老张,你等一下。"
说完急忙转身走到屋里翻出存折,递给老张说:"老张,这样,现在你拿着存折去医院看看,那个小朱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死了马上打电话给我,要是没有死的话,你用这存折上的十万块钱先付医药费,一定让医院想办法保住他的命,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其他的日后再说"。
"你去哪?"老张问到。
"我…我去找那个逆子回来。"老叶狠狠的说道。
[二]
此时的叶三正在惶恐不已。
本来今天小敏打电话说,说她不舒服,于是就带着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刚回到奶茶店让老板切了个果盘上来,结果才和小敏聊了一会天,就被朱大肠带着小敏老爸米老头堵了进来。
猪大肠上来要就把小敏抢过去说:"你敢抢我媳妇?"
叶三顿时就怒了:"什么你的媳妇?嗯?小敏现在是我女朋友!从小学到大学她都是我同桌,我们最近在一起了,整个街坊谁不知道?你说是你的媳妇?少抽是吧!嗯?"
朱大肠指着米老头说,"当年这个老头没有钱跪在我们家门口,让我妈给他老婆接生,这一跪就两小时,他非要说生男的我们家当奴当马,要是生女给我做老婆。我妈心一软就答应他了,这还有假的的啊?所以我叫小敏媳妇有错吗?"
"他说的是真的么?叶三眼睛睁圆直勾勾的盯着米老头看。
米老头看了看朱大肠,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垂头丧气的说,"是的,当初我的确说了,这么句话。"
"你何止说了这句话,你还写了借条,这张借条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朱大肠冷笑说。
叶三怒极反笑,"白纸黑字是不是这样写啊?今米高峰,欠下你朱家一儿或一女?若生男改日为奴为马还?若生女,嫁与你朱毅枝儿子朱大肠为妻?你以为这是国民党?你不知道这样的借据是不合法的?小米我们走。"说着就要拉着小敏离开。
朱大肠突然伸手拦住了叶三和小敏,对小敏说"哎,等等,我这里的欠条是这样的,今有米高扬借朱毅枝一百一十元整,限期三个月还清…逾期按复利三厘息计……估计二十多年下来这本金利息得有三十多万了吧?我姓朱,但是我家人不笨。不知道你爸米老头是打算现在还呢?还是?要是不还,我可是要告你爸咯?这可是要坐牢的!"
叶三气的牙痒痒,小敏在一旁直跺脚眼圈红红的就要哭出来了。
朱大肠看了一眼小敏,咧开嘴露出黝黑的牙齿笑了说"不过呢,如果小敏你嫁给我这又不同了,我跟你家的债可以一笔勾销,我还可以给一笔彩礼给你爸他老人家养老,你自己选吧。"说着要伸手过来捏了捏小敏的下巴。
叶三一下子血气上涌,上去对着朱大肠肥腻腻的肚腩就是一锤,这一下子可就把朱大肠的凶性激了出来,身体瘦弱的叶三怎么可能够体型硕大朱大肠打呢,两下三下就被他逼到了吧台边上去了。
突然听见有人喊,"小心,吧台上有把水果刀,千万不能用刀啊!"
叶三想都没想就顺手抄起水果刀就要往朱大肠身上招呼,正要捅下去的时候他手犹豫了一下。
朱大肠却突然一个踉跄胸口正撞在刀子上,两百多斤的人压到了刀子上去,"刷"整个刀子都没入了他身体去了,朱大肠吃痛一挣扎,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人都惊呆了,几秒后,吧台里面的那个小妹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叶三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着手上还有身上溅满了血,他望了一眼小敏,小敏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蹲了下来"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吐"呕",估计被血腥味给刺激到了。
这时候旁边的米老头提了一句,"你杀人了,还不快点跑!!"
叶三此时六神无主,听到自己杀人了,耳边有人叫自己快跑,立马拔腿就往外面跑。
[三]
老叶穿好自己的中山装,拿起挎布包,头戴老式军冒,脚蹬解放鞋,匆匆忙忙的就出了门。
他知道叶三只要有什么过不去的心事,就会躲到他妈妈墓地那里,他只能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叶三在他母亲的墓地睡着了,满身的血污,蜷缩成一团。老叶心头咯噔一下,凭借他多年的经验,知道儿子这次真的是犯了大事了。
过去拍醒叶三,叶三一个激灵起来拔腿就跑,老叶一把把拽住顺势甩了他一掌说,"你个逆子?你要跑那里去啊?"
叶三也清醒过来了,一把抱住他老爸说:"爸,怎么办?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说着就哇哇哇的哭了起来,"我不是真的要杀他的,我只是想不要让他抢走小敏,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当时我听到耳边有人说别用刀别用刀,当时也顾不得…呜…那么多了我就哇…哇……"
老叶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只能拍拍叶三的肩膀说:"三儿,别哭,来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一遍。"
叶三絮絮叨叨的讲了一遍。
"你刚刚说,有人提示你让你别用刀?而且是刚开始的时候朱大肠自己跌倒在你的刀口上的?"作为三十年街道治安委员,他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犯了事,所以怀疑一切。
"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当时朱大肠卡住我的喉咙也可能是我的幻觉。当时米老头也在场,小米也在场你可以去问他。"
老叶听到米老头时皱了皱眉头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回去自首。"。
"自首?你让我回去自首,我犯的是杀人罪啊,是要被枪毙的,你让我回去自首。"叶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以为你能逃的掉吗?啊?你以为中国这么多公安,你能逃?能逃到什么时候?"老叶生气的说,"你这一逃可是坐实了罪名了,抓到了刑罚加重,你自首未必是枪毙。"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此时老叶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老叶手抖了一下,迅速摁下了接听,"喂,老张…嗯…嗯…是吗?知道了!好的,麻烦你了,老张。"
"回去自首,朱大肠没有死,目前还在昏迷,不过已经度过危险期,如果你不逃跑的话,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走吧!回吧。我给你请律师。"说着转身就下山去了。
叶三只能怏怏跟着回去自首去了。
自从叶三自首之后,老叶一直在琢磨叶三那天说的那些话,他决定去调查一番,首先他找到了老张,"问他当时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比如类似于有人让叶三拿刀这样的话。"老张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当时离得比较远,没听清楚,只知道三儿在奶茶店捅人了,然后看到他血淋淋的跑了出来。"
接着老叶又跑去问了问其他几个在场的人,他们都纷纷表示没听到,就连当时在场吧台小妹也说,打的时候他双手抱头捂住耳朵什么都没听到。就在老叶快要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老张那天说那两个姓朱的年轻人,凭借多年治安委员会主任的名头,老张在这里还是吃得住他俩的。
那两个年轻人在问他们当时的一些情况后,老叶再一次问了一句"当时有没有人听到,有人提示千万别用刀这句话。"那个稍微小一点的说,听到了,因为当时他打算过去帮朱大肠的,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喊"…别拿水果刀!…"接着悲剧发生了,至于是谁喊的,他并不清楚。
老叶马上精神一震,"天不绝我老叶家。"他决定去找那个自己二十多年都一直回避的米老头,因为知情者里面只剩下小敏和米老头了,也是最关键的两人了。
[四]
老叶在米老头家门口徘徊了很久,想敲门手举了又放下,手举了又放下。他一狠心正要刚要敲。‘’咿呀‘’一声门开了,正好米老头从里面开门走出来。看见老叶笑着说,"哟,这不是叶主任吗?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到我这来溜达来了?"
"那个…高扬啊…有个事情……是关于叶三的那个事……"老叶有气无力的问了句。
"叶三?他不是捅了朱大肠然后跑了吗?你不去找他找我做什么?"米老头阴阳怪气的说。
"是这样,我想来了解一下当时在场的情况。"
"稀奇事啊!啊~怎么的?你叶主任当起警察了?查起案子来了?哦,对了,你叶主任最爱管闲事了。"米老头讽刺道。
"高扬,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叶三他是无辜的。你帮帮他吧?"
"我帮他?他无辜?小敏他妈不无辜么?嗯?要不是你当年非要逮着我不放,我能至于成这样?小敏她至于会没有娘?原来你叶主任也有求人的时候啊?"米老头冷冷说到。
老叶搓了搓手十分无奈"我当时不知道,你老婆刚生完孩子,你逼于无奈才出来偷东西的,你知道我也后悔了二十年啊。"
当年,老叶还是小叶的时候,就当上了街道治安委员主任,街道最年轻的主任,新官上任,一时风光无限。
这一天他在街上巡逻的时候,发觉当时还是米小伙的米老头,正在偷偷摸摸的偷别人钱包,米小伙平时就手脚不干净,小叶早就看他不过眼了。
正当他得手的时候,上去一把他抓了下来,人赃并获。米小伙跪下来苦苦哀求小叶,让他放他一马,说家中还有刚生完孩子的老婆,他偷钱也是迫不得已,要买点补品给老婆补补身子。当时偷盗可是大罪,当时年少气盛心里怀揣着绝对正义,小叶哪里会听他分辨,往派出所送,最后米小伙就因为这件事蹲了两年的监,他刚生完孩子的老婆听了这件事情受到了惊吓大出血死了,这怨就结上了。
米老头冷笑一声,"我就要看着你家破人亡,让你也尝尝这滋味,我到时候也后悔个二十年怎么样?啊?再说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我当年可是跪着求你还有求朱毅枝他们家的。你先跪个两小时再说吧。"
"我……你……"老叶一时语塞。
"跪还是不跪,你自己想清楚吧!"米老头丢下这么一句就‘’嘭‘’一声关上了门。
老叶犹豫了很久,很生气却又很无奈,这几十年都是别人在求他,何曾走过这样的屈辱,头皮一硬就往地上一跪,来来往往的都是街坊啊,看到了这一幕都纷纷好奇为了上来,老叶老脸都不知道怎么放,他感受到了当年米老头的屈辱。
跪了大概半个小时,从人群里闯出了个人,"叶伯伯,你怎么能在这?你这是干什么啊?跪在地上做什么?你快起来啊!!"说着小敏就要拉他起来。
"咔"门开了,"小敏,你回来,让他跪着,你进来。"
"爸,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能让叶伯伯这样呢?爸~。"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管。"米老头吼道。
"他是三儿的爸,我当然要管了。"小敏眼睛红红的快哭了。
"姓叶,你滚,我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老叶知道是自取其辱了,慢慢的起身,他突然扑到米老头的脚边,抱住米老头大腿老泪纵横地说,"高扬,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三儿他是无辜的,他不是故意伤人,那是意外!是朱大肠自己跌倒撞到刀口上的,只有你是知情者,你一定要帮帮他!!"
米老头用力把老叶踢开,"你也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完拉着小敏关门进屋去了,谁都没有留意到小敏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老叶心里是一阵阵的凄凉,慢慢的在地上爬了佝偻着腰拖着长长的背影消失在了夕阳当中。
[五]
屋里的米老头看到了小敏给他看的报告,"唉,人算不如天算。算了算了,这么多年,该出气的刚刚也出了,该遭到报应的也遭到报应了,就这样吧!!"米老头一脸颓废。
"爸……"小敏心里十分着急着说。
"别说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我这就去。"米老头挥挥手打断小敏说"以后别想着报仇了,为了孩子。"
第二天,消息传出,叶三被放了出来,米老头被抓进去了。
据米老头的交代,自从二十年老婆因大出血去世后,一直想报复叶家和朱家,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他就把女儿送到和叶三同一个学校,去请求校长把女儿放在和叶三一个班,要求班主任让他把叶三和女儿做同桌,他知道自己的报仇计划开始了。
慢慢的随着年龄,女儿也大学毕业,要到结婚的年龄了。于是他偷偷的联系一直催他还当年接生债的朱大肠,告诉他要把女儿嫁个他,这样让他把债两清了。
出事那天他在屋里偷听到了女儿给那个叶三打电话,知道他们回去经常奶茶店去,于是他就偷偷的打电话给朱大肠,让他过来演一出好戏,好让女儿安心的嫁给他朱大肠。
就有了后来他带朱大肠堵奶茶店的一幕,眼看着叶三快要打不过了,他的仇就没法报了,他瞥见吧台上有把水果刀,于是他炸做惊恐提醒叶三让他不要拿刀,当叶三拿起刀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复仇计划就要成功了,姓朱的和姓叶的都早家破人亡。
可是叶三却犹豫了,于是恶向胆边生,他偷偷伸脚过去拌了一脚朱大肠那个死胖子,果然那死胖子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就被刀子扎了个正着,刀没入了他的胸膛。倒在地上的胖子,和不知所措的叶三,米老头提了一句,让叶三快跑,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没想到原来这起伤人案背后还有故事,都讨论说,米老头的自首会不会是当时老叶在他家门口的跪?还是当时老叶冲上抱住他大腿的哀求?反正各种说法都有。
叶三也很疑惑,按照他跟他爸聊天的情况看,小敏他爸是肯定不会出来说明情况的,要致他于死地的。就更别说后来的坦白是他有预谋要把叶朱两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在他出看守所门口的时候,米老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好好待小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说到小敏,他立马想起了当时带小敏去检查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他急冲冲的去找到了小敏问她检测结果,还有把自己的疑惑说了一遍,小敏久久不语。从包里拿出了那份报告,报告上写着‘米小敏,女。已怀孕三周有余。’
叶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有紧紧地抱住小敏,当叶三抱着小敏时,小敏的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心里盘算着"你以为我是我爸米老头那种废物?就那么轻易原谅了你们家和朱家?呵呵,他的复仇结束了,我的却还没有,你们给我等着,都得给我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