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雾笼罩着这片墓地,无数的魂灵在四处飘荡,我也是其中一个。
自从邵尘走后,我不再怀念生前那个世界,相反,现在无忧无虑让我感觉到很轻松。
我可以一整天飘在一处,不说话,不吃饭什么也不用做,假如我喜欢,可以去看一些人,男人女人都有,看他们哭。当然这是我不喜欢的,可是每来一个活人,都会有无数的魂灵,上前围观。
看来,大多数人生前还是喜欢看别人流泪的。
女人落了泪,知趣的男人总会上前哄哄,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直到女人破涕而笑。
看别人哭,是一件对于我们这个圈子来说,唯一的娱乐方式。大多数魂灵,是不甘寂寞的,可是也有极少数是个例外。
我就算了,人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在我看来,还有一些魂灵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
比如说,沉默寡言的老者,也就是看起来闪着微弱的光,缩成一团的魂灵,他们一般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成群或者三三两两的待着。
也许,什么也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了,活了那么多年,满脑子的回忆,够他们在这儿待到转世。这些人,没人去招惹,至于理由嘛,至今我也不知,大概是这儿的法则吧。
就像牛顿的万有引力一样,很自然的一件事儿,当然这儿的事情,无法跟生前那个世界作比较。
我看他们很久,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年轻的,壮硕的魂灵,前去和他们攀谈,这让我不免好奇起来。
难道,没有一个魂灵对他们生前的故事感兴趣吗,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啊,有个学识渊博的学者,或者商业大咖,跟他们交谈几句,不就受益无穷吗。
我有点心动,可是这样主动的做一件事,还是我第一次,不免有些紧张。开口第一句该怎么说呢,
“你好,我也是刚死不久的,请问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想了想,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还可以,把我想说的全都表达完了。
于是,我开始寻找适合攀谈的群体。不久,看见离我不远处,有两个微弱的魂灵,他们的光实在是太微弱了,要不是我眼力好,恐怕就错过了。
穿梭在迷雾中,一个又一个魂灵从我身边飘过,他们赶着去哪呢,我有些好奇。
可是,来不及多想,就快靠近他们了,生前,每次要做什么大的举措,我都会紧张,一紧张手心全是汗,我下意识的搓了搓手。
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触碰不到,哦,忘了,我是个魂灵。
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就在快要碰到他们时,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心底响起,
“我们不会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快离开吧。”
我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然而我不得不照做,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我袭来,使我不得不离他们远点。
2
就在我,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风流涌动,无数的魂灵向一处散去。
“市长夫人来了,市长夫人来了。”
魂灵中,一道声音响起,随后无数个魂灵齐唱,“市长夫人来了,市长夫人来了。”
不远处,在小路的尽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口。车上下来一位贵妇,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衣,怀里抱着一只泰迪。
她站在那儿,后面跟上来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道士手里提着一个帆布袋,跑到市长夫人面前,低头哈腰,一脸媚笑。接着,一脚跨入那面无形的墙,市长夫人紧跟其后。
我快速向他们靠近,心中有很多疑惑,迫切的想弄个明白。
“阳人开路,阴人莫扰。”
道士嘴里念着咒语,手伸进袋里抓起一把东西,向天空撒开,满天犹如一道道金光,无数的钞票在漫天飞舞,一群群魂灵竞相争夺。你追我赶,你打我杀,渐渐的,有些年轻的,壮硕的魂灵,也开始暗淡,微弱起来。
“哎,这该如何是好啊。”
站在远处观望,突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回过头,发现何时他们两位也来了。
“其实,我们来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年轻,光芒万丈。”
其中一个人,对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回过头看着厮杀的场面。
我沉默着,看着市长夫人从我面前走过,她的眼里哪有什么眼泪啊,见到她第一眼,我便下此推论。
“不,她有,我看见呢,就在她第一次来的时候。”
有个弱小的魂灵停留在我身旁,听他说话,像极了小孩,可是我不敢轻视他,对待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掉以轻心,
“这里,埋着她什么人啊。”
“她的儿子和前夫”
市长夫人和道士,走到小路的另一头,在一处石碑前停了下来,市长夫人冷漠的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
“天灵灵,地灵灵,阴间小鬼请安息。”
道士挥舞着手里的拂尘,嘴里念着咒语,随后抓起一把钞票,撒在石碑周围,然后道士围着石碑转了一圈,这才结束,退回市长夫人身边。
“你先回车上吧。”市长夫人说。
“夫人,这.....”
“我有话要说,你先去吧。”
道士的脸,有些发白,只见他抬头看看了四周,小声说道,
“好吧,夫人小心就是了。”
道士走了,这时起了微风,吹动地面的钞票,迎着风在胡乱的飞舞。我一直看着道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尽头。
很多魂灵,跟着道士一起离开了,我却久久不肯动,她会说些什么呢,我有些好奇。
身后,两位微弱的老者也都相继离开了,他们或许在某个角落,沉寂着。
此刻,我的心里,有个念头,什么时候才能转世啊,可是风一吹,这个刚有的念想就消散在迷雾里了。
3
墓地上空,乌云笼罩,一层层薄雾,也快消散开来。小路的尽头,一辆汽车旁,一位道士打扮的男人,焦急的站在路口,翘头盼望,小路的另一头迟迟不见人影。
道士,抬头看看天空,眉头紧皱,他内心开始不安起来,不停的在那儿走动。
终于,一团黑影出现了,慢慢的,黑影清晰起来,只见她怀里的泰迪,仰着头四处打探,不时发出狗吠声。
道士喜出望外,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再不来,万一这雨下了可怎么办呢。
女人,走到道士跟前,低着声音说着,
“走吧。”
车开了,我站在远处,像是看着邵尘离开那样,目送他们直到消失不见。
“她说了什么。”风中,一个微弱的声音问我。
“她什么也没说。”我有些惆怅的回答着,“她流了一滴眼泪,我看的很清楚,她那坚毅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当时那种伤心。”
过了很久,再也听不见一点关于市长夫人的事了,很快又会有新的人来,又会有新的魂灵一点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