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教育科学学院 班级:22教育大类一班 姓名:鄢晨希
“人们往往在雨天回忆晴日,我亦如此。”
一日雨过霁晴,窗上湿哒哒的雨点,透着金闪闪的光。晴光乍现,我却在晴日里回忆起雨天。
-Do you like rainy days?
每当被提到这样的问题,我总是在回话框里敲下些许文字又删去,对立的思绪互相碰撞,发出方形冰块碰到玻璃杯壁的轻鸣——最后,谁也没有获胜,气泡浮上液面后轻悄地破碎开,我无奈地放下那些对雨亦爱亦恨的纠结,简单而诚实地回复:
-Well,yes and no.
It depends.
我何时爱雨?我爱雨声簌簌伴我入眠,我爱雨水纯净气息湿漉,爱它润物细无声,滚滚珠露带走白日的喧嚣与尘埃。再趁我熟睡时小心提取我的灵魂,洗净又放回——梦都变得轻盈如羽,载着我的无章思绪,吹啊吹啊吹。
有时也总为雨而发愁。我愁到达教室后大半天都黏在腿上的校裤,愁打湿的鞋子里浸满水的袜子,愁湿冷的寒气从脚趾攀上全身,横冲直撞。雨天早自习的教室显得愈发潮湿而拥挤,水渍遍布的地板、吱呀吱呀的塑胶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和微微带点酸臭味的空气。总有几个男生会不顾及旁人的眼光脱下鞋子又脱掉袜子,周围的人便齐齐捂住口鼻;多数人会拼命挽起裤腿,让裤脚打湿的深色部分向外翻出,尽管这样可能会打湿更上面的部分。中午饭点雨可能短暂地停了,然而又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起来,总有些在半路上忘记带伞的同学组团撑着一把小伞在雨里狂奔,所有人浑身湿透但笑得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的,我踩在绵长的回忆中,回忆中雨水的湿冷黏腻却好像记不清了,肆意的笑声与各种颜色的鞋子踩在水坑里不断溅出水花的拍打声混在一起,记忆中的场景也不再是灰蒙蒙的。暖洋洋的温度悄然将灰雾蒸发,如有一团团毛绒绒的红毛线,织就了我重要回忆里喧闹而温暖,弥足珍贵的一页。
我常常在连绵的雨天希望天快些放晴,但若是告诉我许久都不会落雨,我也会莫名惆怅——想出去走在暖和的阳光里,又或是总觉得洗完的衣服需要阳光才能“真正而彻底地”晒干。有时望着窗外的雨,又忽然悟出些许道理。关于人生的、命运的、大大小小的,它们随雨而来,随雨而去,仿佛从一滴雨在高空形成到坠击地面的短暂而漫长的时间里,那些飘渺却深刻的思绪也形成又覆灭了。
我心中却有个声音说:“不,没有覆灭。”
它们轻轻地被贮存起来,内化进雨天我潮湿的灵魂里了。它们互相堆叠在一起,因浸润而略显膨胀,默默等待下一个天晴的日子,再一件件取出、铺展、晾晒、整理好放入专门用来存放它们的地方。
我又忆起余秀华的一篇诗:
“我身体里的火车,油漆已经斑驳。
它不慌不忙,允许醉鬼,乞丐,卖艺的,或什么领袖。
上上下下。
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
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我的身体里是否也有着这一列小火车?允许我在我所向往的道路上,伴着湿漉漉的朝露与晨光而行。
我想,这么算来的话,比起别的什么感受,我还是更爱雨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