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君的故事

我发现我认识的女生,她们有各种各样的优势,但是她们多多少少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以至于快30岁的人了,还没混出什么名堂。

作为旁观者,我也清醒地觉察到,我身边其他女孩是输在哪儿的。今天我想讲下芳君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大四毕业时,我们俩即将入职同一家单位,在大厅里等着集合,去医院体检。人群里她很亮眼:一身朴素的黑衣服遮掩不住美女的姿色,高挑的个子,浓眉大眼,绝对素颜美女,简直是陈慧琳翻版。

我主动跟她搭话:“你几点到的呀?等了多久呀?”

她友好地答话:“我6点多就到了呢,我住得远。”

几经寒暄,我大概了解了她的情况,她大学交了一个本校男朋友,男朋友本科毕业后在北京工作,她今年研究生一毕业就奔着男朋友也来了北京……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男朋友,这个男孩子一定很优秀吧,我想。

入职没多久,有天在卫生间碰到芳君,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裙子,裙子质地不错,衬托的她更加气质出众。

我说,这裙子真好看呢!

她一脸幸福的笑:“我定亲了,这是这次回老家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值夜班,我们一起住宿舍,就聊上了。

像大学时候那样,上下铺开启卧谈会模式,有时候能聊到天明。

有次聊到各自的感情。

她说,我大学的时候根本不会打扮,根本就没人追,只有我男朋友追我。

我很吃惊:“不会吧!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人追呢?”

她说:“真的啊,上大学后女孩子都学着打扮,我一开始根本不会,后边呢我跟着宿舍的也学着收拾自己,我对象才开始注意到我。后来在一起后,我对象才告诉我呢,他说一开始都对我没印象,后边发现我还挺漂亮才追我。”

浅薄的大学男生眼里,有时候,修饰出的假美女真的比天然的美女更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呢。

因为对于刚上大学的众多小镇男孩,大学是他们摆脱土气的开始,而越是自己土气,就越是崇尚洋气。

所以,在他们眼里哪,一个会化妆、爱穿衣打扮的相貌平庸的六分女孩真的就要比那个衣着朴素的八分天然美女更有姿色。

我这才了解到,她大学就读于一个三本,然后靠自己的勤奋苦读,最后才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学的研究生。

不变的是,从本科到研究生,她都没松开这个男孩的手。

我一直觉得她能从三本考到她们省最好的大学的王牌专业,这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我曾经请教过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她无比坦诚:“就是好好背书嘛,一遍一遍的背,先把书背薄,再把书背厚。”

要知道,很多文科生,就算自己是真的是靠背书通过的考试,也绝不肯承认这一点,就是怕被人说是只会死记硬背。

这姑娘虽然资质一般,但是努力踏实,我想。

只是后来,同一个故事,我竟然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是另一个味道的。

某天我和她们组的一个同事值班,我本与那个女孩不熟,结果聊了两句,她跟我吐槽起了她的组长。

她说,你知道嘛,有次出差机会很好我想要去,她不叫我去,我报名了她却卡我,我问她为什么,她竟然说‘你不是骨干’,请问什么是骨干?这个是谁定义的?我怎么不是骨干了,她自己虽然是研究生,但是本科是一个什么野鸡三本好吧,我好歹我是211的毕业生呢!

这个女同事毕业于西北某大学,如果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学校还是个211呢。

我捏了一把汗,这个芳君,太实在了吧,怎么这种话都说,揭人不揭短嘛,怎么“你不是骨干”这种话都说呢?

对于这种情况,很简单就可以搪塞过去嘛,就说,这个我做不了主,是上面定的,要不你给上面反映反映?一句话的事嘛,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摘出去了。

同时,我又为她们这些名校学生的优越感无语:211的瞧不上三本的,985的瞧不上211的,然后清北瞧不上其他985的,海外常青藤瞧不起清北……我知道这个鄙视链从来都存在,只是现在有人给摆到台面上来说,我心里很不爽:211就了不起嘛,自己不也是鄙视链的一环嘛,自己倘若非要往那鄙视链上挤,就一定会成为被鄙视的那一个,牛什么牛。

我讪讪地说:我大学也很一般的,而且我还不是研究生。

211女同事似乎没看出来我的尴尬神色,或者是她的愤怒令她变成了一个怨妇。

她继续说:“天天说什么,我带了我老公做的爱心早餐,哎,一看不就是白粥么?她老公有什么可休的,每天早上给她吃白粥还好意思秀?不过没办法,人家要省钱啦,看到我们点外卖就问,你这要三十多吧?外卖都没见她点过你知道吧,不过谁叫她找了一个那么穷的男人呢,据说小县城的首付都出不起。对了,你看她朋友圈结婚照了吧,我的天哪,还浪漫婚礼,那不就是在农村的一个小院子办出来的嘛!”

我摇摇头,表示没看到,赶紧点开芳君的朋友圈,果然第一条朋友圈就是大红色的,婚礼现场的照片,是室外拍的,有气球,有流苏,有彩带,还铺着红地毯,场景温馨。

大概意思是,她的婚礼现场全是自己布置的,淘宝买的材料,用的她老公奶奶家的院子,省了好多钱,虽然每张照片刻意拍的是现场布置的特写,但是仔细看照片的边边角角,的确是农村那种老旧的小院子,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有人种的小青菜。

但是她笑得很开心,绝对是颜值气质双双在线的新娘子,现在很多新娘子在结婚那天都不好看的,不是太胖就是太老,婚纱都遮不住的臃肿,脂粉都掩不住的老态。

像芳君这么秀美苗条的新娘子真的很少见了,她老公看着也很年轻帅气,虽然环境简陋,但是,一对新人,俊男美女,非常养眼。

只是芳君的老公如她所说,个头不是很高。

这个女孩子沉浸在自己婚礼的温馨浪漫里,但是在商品拜物教分子的眼里,叫她们兴奋的,是那个破旧的农村小院子。

哎,她咋就这么把自己嫁了呢?这么漂亮,干嘛不找个条件更好的,何苦落得背后这么被人说。我暗想。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电梯里碰见她,她更加瘦了,嘴唇都发白,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见到我就说:“你说咱们单位咋这么不负责任,我想办理公积金贷款,需要单位配合办手续,她们一个个都爱答不理不想管。我们的房子在老家,异地办理可太麻烦了!”

我想问,为什么要用你的公积金办婚房的贷款?你老公干嘛去了?工作几年小县城的房子还需要公积金贷款才能买吗?

但是我都没有说,这样说太唐突了。

我只有表达了同情和叹息,电梯就到了,于是就分开走了。

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在打卡机那里碰到她,她裹着一个宽大的黑色棉服,戴着帽子,只露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的肚子稍微有点凸起。

我问:你怀孕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看出来啦?我这都五个月才显怀了,前四个月根本看不出来,早上在地铁上一站就是一个半小时,根本没人让座。”

她这是太瘦了,像我这种胖姑娘,晚上多吃一点,就像四个月了,地铁上好几次都有人给我让座,她这个真孕妇竟然一个半小时都要站着。

我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一个半小时,你离多远啊这是?”

她又轻叹了一声,说:哎,25公里呢,不说了,我要赶地铁去了。

说完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冬天白昼短,五点半下班天就黑透了,我每次走在路上就害怕,两三公里的回家路都觉得漫长,她可真勇敢。

再后来,我离职了,她回家生孩子了,到离开单位那天,也没见到她。

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像她一样漂亮。

只是回到单位后,原来的岗位已经被人取代,她又重新从小主管做回普通员工,新主管对她这个老主管并不仁慈,时不时发个脾气,叫她心惊肉跳的,又加上通勤远,值夜班顾不上家,最终她下定决心辞职。

再次联系上,是我已经入职了新公司,她在微信上找我,问我能不能帮她内推一下,她想跳槽。

我爽快的帮了她,只是没有后续。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和以前的同事一起吃饭,不免聊到以前那个地方又走了谁。

听说她已经走了。

上次的内推迟迟没有回音,我觉得我应该问问她的情况,就给她发了一个消息。

她很快回复了我,说自己打算入职一家国内科技巨头,薪金是之前的两倍多。

我替她开心,她却并不是很高兴。

她向我吐露说:工资是可以,只是,只是……这个岗位是外包。我有时候会想,工作几年了,三十岁的人了,却还在做外包,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我安慰她,到哪里不是打工呢,最重要的是到手钱多,还有离家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她说,也是,之前我整整坚持了两年,每天通勤近4个小时,我是不是很励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

姑娘,我真不希望你在生活上这么励志。

那两年的时间里,尤其你怀孕期间,你的丈夫他再怎么节约,也应该把房子租在你上班附近的。

我还没说话,她又说:“我老公最近又想搬到山里呢,听说那边房租更便宜。”

哎,我能说什么好呢,芳君,我承认,你是勤劳的,但是你不励志。

什么是励志,字面意思,就是鼓励人努力的志气,如果叫后来的小女孩看到你这么努力的,却生活上过得这么差,怎么可以鼓舞起他们努力上进的志气呢?

你的问题,就是盲目励志。

首先,从结婚对象上就选错了。

一个降低你生活水准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的薪金,如果不用于还房贷和养孩子,可以在北京生活的很滋润。

但是你这几年过成什么样?爱情真的不是有情饮水饱。

再深的感情,背后叫人取笑天天吃白粥,没有女人能受得了吧。

芳君,我宁愿你没这么能吃苦受累,把你的励志用在提升自己上,而不是把你所有的一切,全部用来贴给你的老公,只为他有家有儿?

你牺牲了太多,随便结婚浪费了学历价值,随便生育耽误了事业,这几年又劳心劳力的……

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一个家,一个儿子吗?

可是看这老公在你怀孕期间都能看着你通勤近4个小时的,这个家真有你想的那么温馨吗?

你得到的这些,值不值得,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但是你失去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你今年三十岁,再过十年,就四十岁了。

二十多岁的时候不穿好衣服不吃好东西不用好的护肤品,以后再补这些,那迟来的快乐可都没这么畅快了呀!

试想另一种人生:研究生毕业后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城市和工作,而不是一股脑奔向爱情,甚至可以重新审视这段爱情。从这里开始,做决定就要以自己为主,而不是以男人为主。用五年的时间在工作上作出一番成绩,然后攒到了首付,买了自己的房子。

这个时候再结婚,手里有房的女人,即使你去做外包,也不会自我怀疑:三十岁了做外包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手里有房的女人,老公至少得有代步车吧,怀孕期间怎么都不用挤地铁了。

这个剧本,芳君不能重写了,但是还有很多妹妹们,是可以的。

这个故事写出来就是为了给女孩子们一点点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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