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子琦,他父亲叫李国梁,他和父亲走在偌大的校园里,这是他第一次出省,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青岛这么大的城市,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大学校园,他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因为这些东西他以前只是在电视里见过。他们选择一条长凳坐下,好像在等什么人,原来同行的并不只是他和父亲,还有他远房大舅刘建国,其实也不是亲大舅,只是他二姥爷的儿子,算是堂舅。
原来他姥爷兄妹四人,他姥爷排名老三,长兄和妹妹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目前健在的就只有他姥爷和他二姥爷,他二姥爷住在青岛,他姥爷住在陕北农村老家,平常也就最多过时过节通一次电话,本来以为兄弟二人这辈人可能也见不着面了,可是由于他考上青岛的大学,把这层几近断绝的血缘关系又一次粘连上。
他母亲本来是不愿意麻烦他二姥爷的,因为毕竟这么多年不见面,而且农村人在城里人面前与生俱来的自卑情绪使她更不愿意打这个电话,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走这么远,万一在青岛有个三长两段,有个亲人总比没有的强,再说打个电话又不用花钱。于是,她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让她感到吃惊的是她二叔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而且还叮嘱一定要让她和她爸也一起过来。
打完电话后,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土豆、玉米面、小米都给她二叔带去,她对这个结果太满意了,她担心的都没有发生,自己的儿子终于在青岛有个依靠了,她终于不用那么担心儿子会在青岛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了。
日子过的很快,李子琦很快就要开学了,他们一家经过商量,决定让子琦他爸和他姥爷陪他去去,一则子琦他爸出过远门,见过世面,去学校能帮上忙,二则子琦姥爷毕竟和他二叔是亲兄弟,他们去了也不至于受冷落。他们就这样带着土豆、玉米面、小米、麻花等等家乡的土特产上了火车,来到了青岛。
他们受到了二姥爷一家的盛情款待,在当天,他二姥姥、二姥爷的大儿子刘建国、二儿子刘建民、三儿子刘建业、大女儿刘建萍都过来陪他们吃饭,聊天,他们聊了很多往事,特别是二姥爷,对村子里他们那一辈的人都问了个遍,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还活着没。当听到死了回答后,哎的叹一口气,沉默片刻,又开始问下一个,当听到活着的回答后,他的话匣子就会马上打开,关于这一家的所有事情都会问一遍。而他爸和他堂舅们聊的最多就是他们在青岛的工作,他在老家的收成,哪家有几个孩子,都多大了。
李子琦在旁边只是安静的坐着,他对他们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看着第一次见面的二姥爷、陌生的堂舅舅们,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他总觉得那些嘘寒温暖都是戴着面具的,他们在父亲和姥爷走了之后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他现在甚至有点怪妈妈当初联系二姥爷一家了,因为在他看来,他自己在青岛可以过的很好,有了亲戚反而是牵连。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他不会表达爱,也不会随便接受爱,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等父亲和姥爷走了之后,自己肯定不会来这里,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欢迎自己。就这样,李子琦最后也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叫醒,说是他大舅和父亲陪自己去报名。
他大舅说:“我对青岛工程大学很熟悉,我以前上班的地方就路过那儿,我们早点过去报完名,下午就可以回来”。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此时他大舅正在找人打听新生报名的地方在哪儿。
很快,大舅过来说:“子琦,报名处在第一教学楼,路的尽头左拐就到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李子琦和他父亲对视了一下,跟在他大舅后面走着。到了报名处,他们才发现只能学生一个人进去,这对李子琦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办过这么大的事,充其量也就是在他们小县城的高中里报过名,那根本就算不上报名,只需要把钱交给老师,一切就全部搞定了。而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他光看着教学楼门口的报名流程就发懵,可是他没有其他选择。
他长舒了一口气,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父亲和远房大舅,说:“你们在门口等着就好,我很快就出来了”。
于是他忐忑不安而又故作镇定的走进了教学楼,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会犯错,会不会被人笑话。可能是他把报名会遇到的困难无限制的放大了,当他进到教学楼内,按着指示很快报完名后,他都有点难以置信,他反复和工作人员确认了好几次才放心自己真的报名了。他突然有点小自豪,心想:报名也不就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