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玉壶冰心  图丨源自网络

正文

01

Small   World. Isn't it

一个人，惬意漫步在异乡暖暖的冬日艳阳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戛然而止，车窗摇下，探出一张让我心头一颤的沧桑却依旧俊朗的面庞。“My Boss, Small World. Isn’t it?!”（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轻轻一笑，往事如云烟，袅袅摇曳在我如水晶莹的心湖里。

跟孟国豪初相识时，是我职场生活中颇失落的时候。新旧老板交替，我成了被他们遗忘的角落，很有番怀才不遇的凄凄切切。眼看着技不如我的人对我颐指气使，我无可奈何。哼着“你要忍耐”咬紧牙关，唱着“爱拼才会赢”励精图治。

孟国豪很有眼光，他发现了我的才情，寻寻觅觅中，他将我的时装设计作品推荐参加评选并赢得奖项。他会在众人面前，情不自禁地夸我的文才，夸我的设计有新意。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难免会有醋意在心头蠢蠢欲动，敏感的我能感觉出那些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又羡慕又妒忌又有些无可奈何的酸意。特别是我的顶头上司，Sherry的刁难，真让我哭笑不得。每当孟国豪休假或是开会的时候，我都如坐针毡。Sherry一会儿嫌我画得太粗糙，一会又说色彩太单调，要不就杏眼圆睁地声色俱厉，让我跑到外面去拉客户，回来车票又不给报销。我在心里说：“如果你要嫉妒我，我就让你嫉妒的更有理由一些吧。”

有意思的是，别的部门员工升升降降，而我们这里，始终纹丝不动。所以，我即使有承上启下的心计与才能，却无处施展。又不会压着别人往上爬，这点，我比不上Sherry，我自叹手腕不狠。

应该说，孟国豪是个很不错的老板，不会对他垂青的员工多长一分钱，反而会给很多工作的机会去磨练技能。有时我就想，老板用人是不看人的本质的，只要实用就行了，而象孟国豪这样凡事追求完美的老板，如果他青睐一个员工，他就会格外对她“挑剔”，因为他喜欢的员工往往代表着他的形象。

02

职位是什么

有天晚上，我为了赶客户的画稿，顾不上吃饭，孤独地在办公室里精雕细刻。走出公司，夜色将我疲惫的身影淹没进了街上稀少的出租车内。听着车上王菲凄凉落寞又不甘冷落的歌声，“我象是一颗棋子，进退任由你决定，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却是不起眼的小兵......”不由悄悄拭去充溢眼角的泪水。我想对得起老板的赏识而孜孜不倦，可这种感怀知遇之恩却又被小人莫名其妙地曲解。

第二天，我填了份加班申请表，Sherry立刻阴云密布，“我告诉你，加班是要事先申请的，你不申请就加班我是不会批准的，你已经好几次了，怎么，就你比别人特殊。凭什么光表扬你。我告诉你，我对我所有的员工都一视同仁。”“我让你签是尊重你，难道你要让你的老板来管这种小事吗？”“谁让你去找老板了！” Sherry声音忽然间高了八度。我也不由地笑了，“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气急败坏了，就你自己有个老板啊，你有几个员工呢，我祝你早一点当老板。”

孟国豪匆匆然而笑容满面地和外国客户走进来，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希望我能尽快画出几套参加商务会议的服装与饰品。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真想一吐为快，可想着公司在客人面前的形象，想着自己毕竟还有老板的支持，便依旧脸色波澜不惊，和颜悦色地看起客户提供的资料，手却是颤抖不已。

依旧加班，依旧被Sherry横眉冷对，嫌加班申请填得不规范，还警告我以后说话要小心一点。我熟视无睹，嗤之以鼻，我就用才能来证明她是多么无聊吧。

如果说孟国豪欣赏我是因为我的才情趣吸引了他，那么，当这些当中又多了一些纷纷扰扰时，我惟恐在他眼中，也不过依旧是红尘中人。我若信赖他，他也许会疏远我，我于是伤心；他若靠近我，别人仇视我，我依旧伤心。不如各留一份美好，相见不如怀念。

于是，在他生日那天，我将贺卡和辞职信一同递上。他愕然，心有不舍，“既然彼此的合作都是那么得好，你为什么要离开呢？！若这里能有一个机会，就......”我感动了，他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一览无余又意犹未尽。

然而，职位是什么，不过一张纸而已。权当他是个凡事以工作为重，不以个人好恶出发的老板吧。谁叫我相遇太晚，谁叫我重情重义，认命吧！

好在我不是只会做服装设计的，我还会写小说，工作中的小挫会被笔耕带来的喜悦渐渐冲淡。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孟国豪是我最欣赏的老板，可他要回国了。而且也没有机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他拍拍我的头，“以后常联系啊！”我灿然一笑，“我会的。” 其实，早知会有这一天的，等来的不叫机会，机会是创造的，别人不给你创造，你就要自己创造。我是太难舍孟国豪的工作风格了，这与我如此相似，而且，我发誓，找不到我心仪的位置，我就不走，因为，我定要笑着离开曾经给过我尴尬的人，比如Sherry。

03

相逢一笑

饯行晚宴的那天，我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写我的心情故事，“有一种情绪就是那种比亲情淡一点，比友情浓一点的情意，对吗？”不由苦笑，轻啜一口咖啡，一样的苦涩。

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时，我看到了孟国豪舒展了的眉宇，露出真实畅然的笑意，他举着酒瓶向我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不能说，他是一个没有感情，不守承诺的人，只能说是他太理智，太现实了，因为在SHERRY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地刁难我的时候，他感情上是倾向于我的，从人性的角度讲，他并不缺乏是非观念，而站在老板的角度，只要能把工作按部就班地做好，他是不会量才为用的，这是SHERRY的幸运，而毕竟，他又是爱惜人才的，又是一个很会平衡的人，便毫不吝啬他的赏识，这份给我的虚幻的荣幸成了别人心中的煎熬，于是，也便成了我的甜蜜的煎熬。

他喝多了，指着我和SHERRY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好朋友的，你们要好好合作啊。”我震怒于他的虚伪，“朋友，太奢侈的字眼了，我们都是好朋友。”他觉出了我的愠怒，便插科打诨，笑说自己今天晚上要回家睡地上了，因为太太不喜欢他喝太多酒。说自己是“妻管严”，还说自己有点醉了。我掩饰不住愤怒，受到的种种SHERRY的刁难涌上心头，若是朋友这样子待我，我也就认了。我狠狠地说“喝酒醉成您这样子是最好的，醉大了容易说醉话，您的太太让您睡地上也是对的，既做老婆也做朋友吗！”他尴尬地转向我，“那么，你是怎么对待你男朋友的呢？”举座皆惊诧，不明白他怎么问起这样的问题，我愣了愣，“有张有弛，爱憎分明吧。就象放风筝一样，让他自由地飞，但是线是在我的手上。”“如果线断了，怎么办？”他很感兴趣地问，“断了就断了吧，花花世界吗。而我是一个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根的人。不可能模棱两可。”我故意装出潇洒的神情。

“唱首歌吧，孟先生很喜欢听你唱歌的。”大家怂恿着。蓦然间，触到了他期待的眼眸，想起种种他对自己的鼓励，便又心软了下来。

我特意穿着红色的羊毛长裙，这正好衬出了我窈窕的身姿，披着长发，优雅地将话筒举起，娓娓唱起了《离别的车站》。红色是孟国豪最喜欢的颜色，因为在中年男人的心里，永远是冷峻多于热情。他缺少什么，他便喜欢什么。

他走了，我也走了，偶然相逢，地位悬殊的两个人，各自在一样的江湖里继续拼搏。

然而，人生何处不相逢，孟国豪依旧内敛，我于是把一本小书递到他的手上，书名叫《相逢一笑泯恩怨》。书的扉页上写着：还记得吗，你曾经把我的文章用透明胶粘得整整齐齐的，贴在墙上，这对当时失意着的我是多么大的鼓励。可当我准备离开你，想要把有着你签名的文章作为永久的纪念时，却发现文章被人撕掉了，我为此忧郁遗憾了好久好久，我不是个虚荣的人，但我却是渴望极了你的赏识。于是，我便潜心写作，希望自己写出一本书的时候，你可以再为我签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