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时,还是不免有几分感慨。流出笔端的每一个文字,无不饱含着我所经历的每一份温情。你在故事里驻足,便是这里的主角,你所有的冷暖心酸,只有你自己深知。
楠风是我初二的实习语文老师,一个地地道道的安徽人,在他身上你能直截了当地发现诸如柔情,文艺等一系列被南方小城所打造出来的特有气质。名如其人,初见时,他确实给人留下了呆板木讷的印象,那时的他习惯性地穿着红色的上衣,还有一条暗绿的好像是被洗得褪了色裤子,却毫无违和感,反而有一种怀古风印在脑子里。脸蛋肉嘟嘟的,还有下巴上残存的胡子茬,画面感十足。我私下里时常和朋友们戏谑,他就像是一个穿越到现代的桃花源移民。
他是一个率性并向往自由的人,所以总会竭尽全力打破束缚自己的边边框框。一把心爱的民谣吉他,不知被他弹了几年,最喜欢的曲子是《天空之城》,或许正是他整日憧憬的另一个世界,那里只有梦和远方的风。会和女朋友分手,但不会和老吉它诀别。他的语文课总是别出心裁,让你不好意思有丝毫的困意。银色的保温杯瓶盖不知一节课会被他按多少次。他会单独拿出一节课讲许嵩歌词的鉴赏,讲闪耀在南方的庐州月和背影模糊的素颜女子。而后在同学们“感恩戴德”的目光中获取别致的感动;他会去中关村买扩音器只为让大家听的更清楚。擦了又擦的黑板连同嘈杂的声响扰乱了岁月的涟漪,永久地定格在2012年的夏天。那时候的我们年少懵懂,那时候的他也还没有褪去大三的青稚。如果非要给青春穿件华丽的外套,那它里面一定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幼稚过头了,就都会长大了,真的是一夜之间的事。
实习期快满时,他给每个人都写了自己想说的话。我最喜欢的蓝色信纸上留下了他洒脱的笔迹,那是他走的前一天深夜23:17写就的,现在还躺在我的床头柜里。偶尔翻翻,然后收起,一切都还是新的。临走进教室时,他穿的是人字拖,大裤衩,他已经可以在我们面前毫不拘束地放浪形骸了。我们一大早翘了课去送他,窄窄的教职工宿舍的走廊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学期,还有那破旧的画室,也被作为他们几个实习生的联欢场所,估计现在也落满了尘土吧。大家尽情地搜刮着他的物品,就像fans在极力获取与喜爱明星有关的一切,推搡的人群中几个女孩莫名地哭了。车走了,人群却未散。天气有点阴冷,我买了杯热饮而后默默转身走回教室。没人和你相互取暖时,就请学会自我坚强。
后来他更新了一系列文章,取的名字是热河往事。不知于他而言这段故事是怎样的经历,也不知几年后的他是否还能一眼认出人群中已经走散的人们的魅眼。骨子里念旧的人总喜欢抓住过去不放,总喜欢和突然插播进来的镜头合影。因为一首歌,一个人或是一句话就彻底沦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梦里有,失眠的夜晚有,下雨的午后也会有。我们总喜欢把发生的叫做缘分,其实有些东西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只不过恰巧把天时地利人和拼凑到了一起而已。
后来他去了某个教育机构做老师,没过多久就义愤填膺地扔给了负责人一句:“我不干了!”而后一番狂轰滥炸中国的教育体制,说的干脆而热烈,说尽了该有的愤青,叛逆与反感。很庆幸在大四的迷茫期他还能活得如此坚定有力,不失原则,哪怕头破血流。毕业后他没回安徽老家,或许诗者的血液里总透着肆意栖居的情调。他光荣地成了北漂一族。过上了每天打卡上下班,两点一线的日子。很多人都喜欢他拿单反照出的北京夜晚,偶尔他那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也会入境,倾听着孤独者内心的叹息。我还是习惯偶尔看看他的文字,《我有多少双栖树》 《嘈嘈切切错杂弹》都是他信笔由僵时灵感的飞泻。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还真像他名字里的那棵树木一样,他做起了传统家具的打造,正如火如荼地发展着,成了他人眼中至少是他同辈朋友眼中地道的小资CEO.高考后我每天宅在家里,听他说想回去看看了,就和小白以及婷婷义无反顾地做了陪同。他开着宝马还不忘和我哂笑刚才不小心擦到了一个人,没等人家开口就大方的给了300块,我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回想起一年前他送货的面包车还是借钱买来的,仅仅一年他就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漂亮的人生。他此时也换上了略显成熟的金属眼镜边框,胡须的黑头也剃不下去了,一路上音响放的都是草原歌曲,给人一种看透一切,大彻大悟的感觉。如我所言,人的转换总在不经意间。他在路上说他想去很多地方,海边,草原,沙漠。梦没有枯竭,心就会跳动。我不知他是否会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也同样不知他是否会感叹人生际遇在不经意间的变化。
我在想给这篇文章命以何名时,蓦然想起有一次他向同学们征集作文题,隔壁班一个女生提供的《如果没有如果》让他会心一笑。对,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的桩桩事由该如何前进,现在的梦里是否还会有那么多滥醉的陈事。
他很少发文章了,偶尔会晒一晒他和他的老椅子们,叹一叹日益上涨的房价,秀一秀他和一只小猫的趣事。我终于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愿这世界上的每一个楠风都能活得真挚而率性,愿每个以梦为马的少年都不沉湎于过往,不耽于回首。路那么长,总有一段你能合上自己的拍。
BGM--朴树《那些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