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22)

你是谁……嘉锋望着对面的女孩问,我是你哥的同学,她说完从书包拿出一个信封,往嘉锋手里塞过去,这个带给你哥,告诉他周末到镇上小树林等我……干嘛不直接给他?女孩笑笑并不回答,转身慢慢走远了。

写信可是件时鬓的事,不仅能传递信息,表达特别的情感,跟外面的世界也连着心。走到学校的邮件室取信,这是一封没来信地址和姓名的邮件,嘉锋来回看了好几遍,印着花边的信封上写着方方正正的字,个头都很大,只是忽高忽低显得起伏不平……似心里有放不下的事。

嘉峰小心翼翼撕开邮票粘住的封囗,等到把里面信纸打开,上面就写了不超过四排字。

弟嘉锋好!

我在外面一切都好,现在做工作有吃有住,告诉爷爷奶奶不要担心。

你要和嘉明一样用功读书,小嘉慧一定会走路吧,愿她快点长大。

                                        哥哥:嘉尚 

信写的极为简短,甚至连父母都没提及,回到家嘉锋赶紧念给爷爷听,听完陈老汉先是闭眼沉默,等了好久才开囗说:拿给你爸妈看看……这孩子终于有信了……随后自言自语。

妻子边听边叹气:也不说个地方……陈海川虽闷头不说活,可脸上表情看起来轻松不少,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世上哪有不关心儿女的父母,孩子小时总习惯管着,等他们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难免与父母的意愿相违背,肯定会有冲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结果如何也只能交由时间了。

生活回到深夜十二点安静的模样,从凌晨公鸡时高时低的打鸣开始,村里人看似忙碌却又清闲,清早到田间走走看看,清除杂草、打喷农药……吃过中午饭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聊天、或下棋、或打牌娱乐起来⋯⋯

大家伙都好好的,老李头却因肚子疼住到医院,说得了什么结石……连小便都不利索,这病以往很少人听过,让不懂的人以为东西吃多塞了肠胃,看他从医院回来,于是没事时爱找老李头打趣:以后可不能吃太多了……说得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板着脸就差要开口骂人。

哪个王八蛋做的缺德事,去你祖宗十八代……一天大清早老张在自家门前大骂,原来他家从小养到大的狗丢了,肯定是被人偷走了,否则它不会离家的……有人劝老张去外面找找,他边摇头边叹息:哎!好不容易给养大了,可听话了……让老张伤心了好一阵,逢人就说这狗比人还亲。

也不知这时间是怎样过的,已是深夜十二点了,陈海川在床边拿纸笔计算着当天生意的帐,随后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最近集市一下冒出三家卖鱼的,弄的生意清淡了不少,他翻动身体的声响吵醒了妻子,她努力睁眼催促他:快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抓小偷啊……从屋外传来叫喊声,村里的灯一家家亮起来,男人们披上衣服就赶出去,黑夜中大家相互回应着,可还没跑多远,最先追赶小偷的几人回来,说那小偷跳河里逃走了……

这一闹陈海川更是没了睡意,吸着烟望着窗户外边,帘子隔着的窗外明亮而安静,一阵任性的风吹来,几只斑鸠惊醒飞起弄得树枝沙沙作响,这人的心思是越想越乱,或许是想的太多,疲惫中他朦朦胧胧睡着了。

小偷走后不久,偶尔传来狗与狗交流的叫声,似相互间彼此安慰,月光撒向泥土的地面,将白天的躁热退去,呈现出一片清净和安详,人在睡梦中远离生活的烦扰。

如果你愿意随星辰远望,在广阔的大地寻觅,不远处田间稻穗压弯躯干,它们忽左忽右、忽高忽低、随风摆动,以舞蹈的姿式迎接丰收的到来。

你为什么不来?女孩站在嘉明课桌边问,脸上全是委屈,其它同学注视着他们、小声议论着,嘉明一直低头不说话,女孩急了:学习好有啥了不起!你个大笨蛋……周围有人开始笑了,铛……铛……一阵急促铃声响起,所有同学回到自己位置,眼看着老师走进教室,女孩才低头带着眼泪回到座位。

班主任好像觉查到什么,并不急着讲课,他环顾教室又语重心长地讲:初三可是升学的关键,这直接关系到你们以后,可不能有其它杂念……嘉明心里乱七八糟,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并不因她是镇上干部的女儿,没想第一次有女孩这么喜欢自己。

初三学习任务重、老师抓的紧,嘉明不敢半点松懈,他可是要考大学的,女孩如此大胆热情,叫人一时没了主意。

都说孩子长大才会懂事,可小嘉慧三岁起会喊人说话了,两双小脚特别爱跑,见奶奶在摘莱,她便做出帮忙的样子,十分心疼人了。

一天刚吃完晚饭,隔壁村老王气冲冲来到陈海川家,说嘉锋欺负了自己小闺女,找大人说理来了,嘉锋早跑出去玩了,陈海川边询问边递烟,一番好话才把人送走,之后一脸的难堪。

你干嘛欺负女孩子,嘉锋刚回到门口,陈海川就问,是她先拿了我的东西,不承认还动手打人……嘉锋早有准备脱口而出,那你也不能打她!陈海川十分严肃,没打她,就推了二下……嘉锋说完低着头,稚嫩的脸上写着委屈,陈海川看了看,嘴巴动动不再说什么,转身向屋外走去。

这人稍不留神就被落下,这年头村里变化可大了,新式的自行车少了,骑摩托车的更多了,男人骑着去镇上别提多威风;各种电器层出不穷,就连男人点烟的火材也变样,弄成好看小巧的打火机,那些做买卖富裕起来住户,不断买了又宽又亮的彩电,还有冷冻保鲜的冰箱,让没见过的人好生羡慕,回头看自家黑白电视总觉得少了什么。

眼看马上就要收割了,父母已年迈难帮上忙,要人干那可得费老劲……正犯愁了,听隔壁村有人用机器收割,这事头一回听,也没亲眼见过,就不知道收割的怎样……陈海川心想着去瞧瞧,好也请来就省事了。

还真别说,这铁家伙真不错!来回几趟就将一亩地吃个干净,只需两人在车上系口袋就行,这可省去不少事,好多人排队等着机器收割……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王家湾的收割就完成了,有些人早早卖了谷子揣着手中的钱,吃了中饭就打小牌渡过闲瑕时光。

也不知吹了哪门子秋风,爱闹事的王九从外面回来了,穿西装打了领带,皮鞋头上擦的发亮,见人就递烟过去,那可是外地昂贵的香烟,叫村里的人刮目相看。

只是一阵酒水后,他满口的:妈的、老子之类的话冒出来,第二天就有人开玩笑:看来这次回来个假王九!人倒是看着年轻,怎么也没见带个媳妇回来⋯⋯正当大家猜测纷纷时,王九又一次悄悄地离开村子,叫人们十分疑惑,这可不像王玖的做派。

秋风吹的凉意渐浓,如一首伤感的歌,让无数人把往事忆起,老槐树下陈老汉和老李头说起当年打仗的事情,几个孩子不远处跳着摇绳: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那会哪有这般的自在,两位老人看着孩子们会心一笑,这以后估计还得更好,老李头补上一句。

都说童年无忧无虑,可说不定偶然就变了,爱调皮捣蛋的嘉锋,五年级时开始喜欢看天上云朵和池塘发呆,似乎是想到什么。可孩子知道多少,谁能从孩子的脸庞看到未来?嘉锋学习上更加努力了,可身上少了孩子的天真气,或许是我们称之为的成长。

临近秋天的尾巴,生活的时钟滴滴答答,几间老屋长满皱纹,黄叶撒落一地,清晨的雾气每日渐浓,冬天马上就要到来,心在寒冷中蕴育希望。

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嘉珍来信了,除了一张末写满的信纸,还有两张过塑好的照片,那是女儿和朋友们的照片。夫妻俩看到第二张时注视了好久,林芳刚才还十分喜悦,可这会脸色突变,不知为何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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