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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从那个小区出来后,孙小迎走起路比来时更快、更轻盈。他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态。在那间小屋子里,面试他的不是女的李老师,而是一位叫张老师的中年男人。孙小迎在填了个人基本信息后,李老师就给了他一张有两道题的试卷。那是一道数列题和一道函数题。而这都是孙小迎最擅长的题型。不一会儿他就自信满满地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回来。
张老师一边发出“哦”“啊”“嗯”的语气,一边看他的证明过程。他就其中的一些细节表示质疑。而所以他的提问孙小迎都滔滔不绝地做出了详细的解说。
接着,他把试卷放下。他开始问另一些问题。
“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学生问起你的身份你该怎么说吗?”
“你觉得应该如何去教学生做题?”
“如何引导、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
所有这些问题,孙小迎都做了长篇大论的回答。甚至,如果不是张老师打断,他觉得自己还可以一直说到吃完饭呢。
最后,张老师打断了他,说,“你回去等我们通知好吧。”
他又重复强调说,“如果没有通知就没有了。”
孙小迎明明知道看一下车站牌就可以知道坐几号公交车。他还是走到一位和他一样在此处等车的中年大婶前。他大声地、有礼貌地问她,“请问坐几号线回沙坪坝轻轨站呀?”
他在公交上仔细回忆面试的情景。他产生了一种掌控雷电掌控风雨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征服张老师了。
他开始计算起上课的收益。一周来一次,一次两个小时,每小时八十块钱。那么一个月就是……除去交通费用……
他掏出手机,和谢亭雪分享他的喜悦。
由于时间还早,他于是踏上老校区图书馆的阶梯。在一楼,有个半糟的老头充当图书馆的看门人。他从右边的那个小屋子里看到有个人进来,便用浓重的重庆话喝住他。
孙小迎一点儿也没听懂。他再三表示自己听不懂,不是重庆人。穿着蓝色短衫的看门人则一再放慢自己语速。
“拿你的校园卡出来,我登记一下。”孙小迎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不太懂的是,进图书馆还要校园卡登记?
在孙小迎的注视下,老头子把他的校园卡放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孙小迎侧过面去,看到了自己的头像、个人信息和所借书籍。
拿回了校园卡,孙小迎漫步走上灰色的阶梯。从上往下看,孙小迎看到一楼的大厅里面长着稀稀落落的无名杂草。
来到四楼,他找到了图书馆的入口。入口处,两名老师坐在哪儿聊天。她们显然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来这里。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师,提醒他说,“同学,自习在五楼,这里不允许自习。”
还有图书馆不允许自习?孙小迎反复强调自己是来借书,不是自习。老师才放他进去。但是,他必须把背包和校园卡留下来。
孙小迎简直怀疑自己来的不是图书馆。这和大学城校区图书馆完全不一样的服务和设施,也和大学图书馆该有的模样格格不入。
强忍着暗淡的光线(这里居然没有开灯!)和发霉的尘味,他还是在里面转了很久。他几乎把所有书架都大致溜达、浏览了一遍。在哲学、文学、历史和艺术的分类书架前,他停留了最多的时间。他在哲学书架上看到了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第二版》、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而这些都是大学城图书馆没有的书。他又在文学书架找到了《沉重的肉身》和《彼得堡》。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他借了《沉重的肉身》和《彼得堡》。
背着沉重的书包,他踏上了回大学城的轻轨。
然而,他的心却随着轻轨窗外飞闪而过的街道,飞扬出去。
02
谢亭雪最近在考虑一件事。她的室友,莫雯,最近老想着拉她一起出去做兼职。谢亭雪问起兼职做什么。她说,就是在女生宿舍这边发传单,在学校发传单,在熙街发传单。
谢亭雪于是笑着说,你直接说发传单不就行了嘛。
我想一下吧。她说。
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对于发传单这样的兼职,犹豫的原因不是工资,而是发传单的时候可以预见的尴尬和需要的胆量。在女生宿舍发倒没什么,然而,在外边的就完全不同了。
夜里,她出来和孙小迎一起在校园约会。他和她,在一处小山丘上的一条小路旁边的小石凳上,他揽着她的腰,紧紧地坐在一起。孙小迎在和她说面试时候他的巨大自信,和吐槽沙坪坝校区的破败。她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倾听者。
孙小迎偶尔会不老实。比如,快速地吻一下,手无意间、不小心地碰到谢亭雪的柔软的胸部。他还振振有词地说,“谁叫出来约会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没有什么动静。”
谢亭雪想起室友企图拉她一起去发传单的事情。她于是原原本本告诉孙小迎。她把他看做可以为她做出决定的主心骨和意志的支撑者。说完后,她睁着一对灵动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光,盯住孙小迎的脸孔。
孙小迎看着那对眼睛,那张略微有长、下巴小小的脸。他不禁拿发传单,和家教兼职,在各方面做出比较。毫无疑问,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后者都要优于前者。后者看起来更有地位一点。
“别去啊!”他怒气冲冲地说。他还埋怨谢亭雪的那位室友。他怪她拉她去做这种不靠谱、低回报、又要付出大量体力的兼职。他甚至认为她在做介绍别人去发传单的兼职。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热心?又为何不如找另两个室友?
“还不是她看你老实好欺负,看你不会拒绝别人?这种人就是赚熟人的钱。”他生气地说。
谢亭雪连忙安抚他,说,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你想这种人。
她又保证说,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了,让她的室友自己一个人去做。
她说她会拒绝她的,并且说不会被她蛊惑。
孙小迎这才消气。他又给谢亭雪保证。他说,他那个家教兼职通过面试的概率非常大。他给她计算每个月的收入。他又说,和机构混熟以后,他就可以接很多很多的家教兼职。
仿佛锡林郭勒近在眼前。
谢亭雪听他描绘的画面、大饼,心里也高兴、甜蜜得不得了。在她看来,这都是孙小迎为她而努力付出。这是他爱她的表现。
“我们一定会长久的。”在惠风宿舍楼下的门口,她和他长久地抱别。她突然在他的耳边说道。
“嗯?”孙小迎纳闷谢亭雪突然想到这个。不过,他嘴角裂出一个开怀的笑容,也说,“我们会的。”
然而,时间流逝,孙小迎一直没有接到通知电话。天岩也三番四次地来问他。最后,天岩自己打了一个电话给机构。
“没过,他们说你面试表现得不好。”天岩把钱退回给孙小迎。
孙小迎愣愣地看着手机,不知所措,想不明白,欲哭无泪,内心积郁。一整天,他都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