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生活从来不是高耸林立的巍巍大楼;也不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更不是嗨翻全场的灯红酒绿。
生活是摩肩接踵的公交;是疲惫不堪的脚步;是凌晨四点钟的北京。
我应该算是比较早有打工经历的人,那是我13岁初二暑假去了北京。在妈妈工作的地方在出菜口负责出小菜之类的。
那还是一个比较愉快的暑假,在母亲的“保护”下,我顺利的完成了为期30天的工作,迫不及待的花了三分之二的工资买了当时很火的诺基亚5233。
那年对北京的记忆只有动物园拥挤的折扣市场和凌晨四点钟已热闹非凡的通州郊区。
动物园的折扣市场也可以说是批发市场,顺着人民大学那一条路,坐一次公交就到了。
批发市场只有个别店铺可以试穿,店铺的门面只有10几个平方。中间留一个通道,两边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店铺,大大小小有十多列。
售卖员坐在高凳上拿着喇叭喊,汗水打湿了她两边的头发,看着黏糊糊的。过道、店铺充满了人,连黑皮肤的外国人都有。
第一次去这里,我只觉得惊喜开心,到处都是衣服,华丽丽的,都是在老家从没见过的款式,9.9的裙子都有,既时髦又便宜。
母亲给我买了很多件,短袖、裤子、连衣裙,我当时只觉得北京真好,还可以买到这么好看又便宜的衣服。
再后来,我还去过很多次那里买衣服,竟一点都不觉得好了。
通州郊区是父亲呆的地方,说真的,没想到还不如我们老家的镇上。
坐地铁到梨园站下,还要再换乘公交一个多小时。
当时我和母亲晚上去的,没赶上公交,两个人慢悠悠走了两个半小时,竟然不害怕。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宽敞空无一人的马路,橘黄色的路灯,那是我第一次闻到生活的味道。
父亲租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平房竟然还花了四五百块钱,站直身子都要碰到头的一间小屋子,白天不开灯,屋子黑漆漆的,还很闷。
在父亲那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凌晨四点钟,母亲就把我喊起来了,说是要赶在五点钟坐上地铁,这样可以省一块钱。
当时我只觉得这一块钱很重要,便利利索索收拾好出门。
彼时排队等候公交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一下子热闹的像赶集一样。
后面几年,我还去过北京很多次,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一暑假、大二暑假,只有初中毕业的时候才算在北京城正正经经的旅了一次游。
但是如今,我一次都不想再去了。
仿佛一踏入北京城区,连空气都和自己格格不入。
02
这是我第二次来广州。
第一次是打暑期工,第二次来和爸妈过年一起,这是我对广州仅有的记忆。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在外边过年没年味。爸爸告诉我“家里太冷了,广州冬天暖和”,我知道,在广州过年可以工作,父母加起来一个月有6000左右的工资。
从郑州到广州的车票很好买,17小时的硬座只要168。
我记得那天弟弟来接我,地铁转大巴,不是很远,到了父母住的地方,是一个大概5平米的门卫室。旁边就是大马路,我问为什么住在这里,妈妈告诉我因为这里要便宜一些。
后来因为弟弟和我来这边过年,我们搬到楼上的一个小房间,大了许多,大概10平米左右。
屋里只要一个床,父亲问房东要了一块门板,放了几块砖,其他工友不要的被子,妈妈洗了洗,给我们铺在床板上,那就是我们一家人在广州的家,我们在那里过了19年的春节。
妈妈晚上去给工厂看大门,一个月3000,父亲的工厂停工了,晚上他也在另一个工厂看大门。
晚上弟弟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白天他们睡在床上休息,我和弟弟在地下铺的床上玩。
我知道他们白天一点也休息不好,因为早上母亲下班还要洗衣服收拾,下午四五点起来做饭,吃过饭继续上班看工厂,我说替她去,她说女孩子她不放心。
在我去广州之前,父亲在工厂的时候上班不小心,把手指搅在机器里面了,指头碎了,他怕耽误工作,没有手术,只用纱布包着,晚上去工厂看大门,白天去跟着别人盖房子,因为这样会有两份工资。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脚肿的像馒头,每天晚上都要去巡逻,她担心不安全,没让我代替。
有时候我们白天去逛市场,买点生活用品,然后他们再回去休息,然后接着上班。
在10平米的小屋,一家四口过了一个不一样的春节。
现在是我第三次来广州,毕业之后的谋生。
一年经历了三次搬家,不停更换工作,挤不完的公交地铁、住不完的城中村、吃不完的猪脚饭。
等我成年之后才知道,父母的原来生活一直是这样,我还未长大,他们已老。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