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闲人电影原创:idlemovie)
影版《最后的棒棒》上映后对剧版《最后的棒棒》造成了空前的影响。
凌乱的剪辑,台词与口型不相配,导演过多的自我表达以及摆拍与故意煽情都硬生生地毁了这部中国最好纪录片的口碑。
作为普通观众,纪录片是他们了解周围世界的人事物,没落的厂区与家族,人迹罕至的无人区,边缘人物的生活和陈腐中国的另一个视角。
它应该是克制的、平静的,不带有一丝主观色彩的,即使难以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也应该遵循不影响事情发展走向的原则。
但不知道何苦导演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把那么好的素材剪成了如此不堪的长视频,放在电影院没有获得大众认可在情理之中。
想要贩卖同情,最起码先把基础夯实,否则被打脸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去年的纪录片《二十二》获得了过亿的高票房,成为中国纪录电影票房冠军,在于其用客观的镜头,将历史的碎片打捞起来,并没有渲染悲情而是传递爱与和平。
可能是看到了纪录片市场这块香饽饽,许多人都想动一下奶酪,尤其是大部分人都对纪录片相对较包容的心态更是滋生了他们的这种想法。
于是乎,参差不齐的作品一股脑地涌上来,影版《最后的棒棒》在这批作品中最令人失望。
曾经把它捧的那么高,摔下来的时候,真的挤不出一滴眼泪,那些遗憾只能在过去重新找回。
虽然影版糟糕至极,但希望那些还没有看过剧版的观众不要因此而失望,毕竟,剧版才算真正的《最后的棒棒》。
棒棒,也叫重庆挑夫,他们的产生,源于重庆的特殊地形和港口经济,整个城区依山而建,出门就爬坡,下船即上坎,搬运东西成为难题,所以棒棒应势而生。
他们之所以会从事这个行业,除了时代的发展需求之外,还因为他们中大部分人缺少知识和文化,没有一技傍身难以在社会上立足,只能选择“出卖”体力当棒棒。
由于工作不具有稳定性,经常要在街头“打游击”,赚钱大多靠运气,有时候一天能赚几百块,有时候三五天都有可能开不了锅。
住的地方都是待拆迁的危房,即使身体有恙也不敢去医院,随便找个路边诊所花个几十块钱便能应付。
但他们却是城市化进程不可少的一部分,成就了这个时代也终将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由于城市经济的不断发展,棒棒已经成了一个没落的行业,年轻人不再甘于忍受繁重的体力活,街头巷尾留下的皆是年老的棒棒。
以前人数达百万之众的棒棒军,悄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幸好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一个叫何苦的转业军人记录了下来。
想要拍摄棒棒,首先要成为棒棒,而非站在上帝视角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仰视,这样出来的作品很容易掺杂过多的主观情绪。
所以为了深入他们的内心世界,深入他们的生活,何苦选择了和他们一样的身份,只有与棒棒平视他们才会接纳自己。
也许是数十年军旅生涯磨砺出来的实干秉性,带着1300元启动资金,换了手机号,请了婚庆公司的摄像,这位正团级转业军官便一头扎进了自力巷53号。
当了一年的棒棒,自拍、自剪、自撰稿、自解说、自唱主题曲,在没有一点俯瞰苍生的悲天悯人的镜头下,有了这部评分逆天的纪录片。
何苦当棒棒的入门师傅,是一位65岁,有着22年棒龄的老黄。
当棒棒的第一天他就与师傅定下了君子协议,头一个月自己作为学徒赚的钱全部归老黄,从第二个月开始同工同酬。
而后他随着老黄在街头揽活,把棒棒随意地耷拉在手中,这在老黄看来是极其不雅的行为。
因为棒棒要扛在肩上,随便拿跟棍子找饭吃的是叫花子,叫花子用棍子打狗,而棒棒手中的棍子是干活的工具。
虽然棒棒不一定比叫花子挣得多,但自食其力,这是最本质的区别。
老黄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如黄牛一般本分老实、任劳任怨,也是他六十多年来的真实写照。
为了生活,他尝尽人间疾苦,但得到的回报往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在他眼里,命没有钱金贵,只要能赚钱,多脏多累的活他都可以接。
在纪录片中,老黄替一家人搬完家后,主人家的勺子掉进了厕所,就是那种蹲式厕所,忍着恶臭的老黄伸手从洞中把勺子捞了出来,然后反复用肥皂洗自己的手。
最后,嫌弃老黄的主人丢掉了老黄用过的肥皂,而老黄得到的报酬仅仅是20元。
因为穷让他处于没有选择的窘境,但是他从不贪图便宜,为人处世极有原则。
一次运送一单价值上万的货品,老黄不慎与雇主走散,一个人深夜游荡在三峡广场寻找雇主。
他不愿意报警,觉得一旦将货物交给警察自己就拿不到应有的工钱,后来他怕雇主着急还是找到了警察寻求帮助。
看到货品失而复得,雇主执意塞给老黄100元,可他并没有收下而是拿了10元,他说:“我不懂啥高尚不高尚,只认一个理,等了一晚上,你要多给10块钱工钱”。
善良的人会得到命运的眷顾吗?在老黄身上似乎并没有得到应证。
由于是地主家的孩子,在他出生的第三天又赶上了重庆解放,一家人被关进了牛棚,自此,扣上地主成分的帽子,老黄生活工作都不如意。
直到40岁才娶了村里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媳妇怀孕时正好是计划生育查的最严的时候,罚款令本就飘摇的家庭变得一贫如洗。
迫于无奈,老黄出门打工,几年时间过去,老婆跟别人跑了,只有自己单独抚养女儿黄梅。
多年后,女儿终于成家立业,本以为能够退休享享清福的老黄又被女儿高额的房贷压得喘不过气。
只得再次拿起棒棒给自己的女儿减轻压力。
此时的老黄已经六十多岁了,长期的体力劳动导致他的身体遭受了极大的损耗,高血压+脑梗塞找到了这个命途多舛的老人。
在路上走着晕倒在路边,何苦要带他去医院检查,可老黄直接回绝了他,他认为,去医院得花好多钱,自己能挺过去就是赚到。
命大过天,然而,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黄连谈命的资格都没有。
老黄的好朋友老杭同样是可怜之人。
自力巷的每个人都有必须要留在这里当棒棒的故事,老杭也不例外。
十四年前,老杭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从此仇恨就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镇上的老流氓说只要给他一万块就帮他除掉心头之患。
于是,老杭来到重庆当起了棒棒。
第一次攒够了一万块准备回去手刃仇人,睡觉时被小偷摸走了,第二次又攒够了一万块,那个老流氓进了监狱。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自己动手,这口恶气一定要出,否则自己一世都不得安宁。
第一次,买了把西瓜刀,想要自己动手;第二次,买了把三棱刀,想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不好愈合的伤口;第三次,买了把弹簧刀,想要阉了对方。
然而要么是没钱,要么是时机不成熟,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刀具都蒙了尘,随之被蒙上还有他那颗曾经恨到想杀人的心。
再大的仇恨都抵挡不住时间的冲刷,现在的老杭只想多赚点钱回家照顾孙子孙女,但是对于渺小到尘埃里的老杭来说,如此卑微的愿望都实现的异常艰难。
他有腿疾,回家治了一年,花光(被骗)了所有积蓄仍然没有治好,只好再次回到自力巷拾起棒棒。
腿肿胀到不能忍受时就去路边的“神医”处花几十块钱求几副药膏,至于效果自然是没有,为的只是心里安慰。
好不容易攒够了一千多块却被骗子以办养老保险金为由骗走,失魂落魄的老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骗子能够良心发现把钱送回来。
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干活时,雇主给了张假钱,一想到自己被骗了一千多块,老杭就使了小心思,再给一位女雇主搬东西时“冤枉”女雇主给自己假钱。
一辈子没有骗过人也不会骗人的老杭最终还是被识破,羞愧难当的老杭掩面哭泣,直喊摄影师不要拍自己,太丢人。
对于他们,当初没有商量的余地来到这个世界,本以为会被温柔以待,得到却是挥之不去的厄运。
他们在拼命地活下去,不敢有其他贪图享乐的想法,可命运如此不公,在生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时候又给了他们不同程度的暴击。
活着,真难。
与老黄和老杭不同,同为资深棒棒的老甘显得很是乐观,他的棒棒生涯源于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偷。
25岁那年,未婚妻突然悔婚,老甘随即决定发愤图强赚很多的钱回村娶大队长的女儿,让所有人都眼红。
第一个五年,他挣到了10000块,决定回家开个面馆,从银行取钱回家的路上,让小偷顺走。
第二个五年,他挣到了25000块,想要盘个日杂店,与上次一样,钱又被小偷偷走。
但是乐观的老甘并没有因此意志消沉,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专门找李半仙算了一卦,说自己60岁之后会转运。
老甘深信不疑,他的愿望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娶大队长的女儿而是攒够一万块回家风风光光光地办六十大寿。
尽管他现在只有700多块,但是老甘不着急,白天当棒棒,晚上到夜宵摊出工。
有钱时就吃顿猪肉,没钱时去美食城捡剩菜剩饭也吃的蛮开心,还和朋友老金谈笑风云,闲暇时,看看白娘子,这样的生活在老甘的眼里并不赖。
安于现状的不止老甘一人,还有河南。
17岁时离家出走,没有身份证,2001年被两个混混挑断了脚筋,走路变得一瘸一拐便留在了重庆成了一名棒棒。
他其实不叫河南,至于他的本名就跟从没有过初恋的他一样,不复存在,因为没人记得,就连他自己都想不起。
河南饭量特别大,吃饭都得按桶算。
他工作小摊的老板早就受不了他这种吃法,一次,河南多吃了两个鸡蛋,老板以他还会点餐为由解雇了他。
被炒鱿鱼的河南觉得棒棒没出息,不能再回到老本行,在这群棒棒里,河南是唯一识字有文化的,即使上顿不接下顿,他也要订报纸关注国计民生和社会新闻。
所以,他想的出路应该比较不错吧。
要以输钱来论,他的出路确实不错,在正阳街和别人赌博,以此作为自己谋生的手段,所以他又多了一个外号——赌神。
只是他的名讳更多是戏谑,他的牌友们在手机对他的备注都是提款机,没钱时根本不会有人理他,甚至在他打电话借钱时会说:你吃不吃得起饭,关我锤子事。
拖欠了房东半年多的房租,年三十晚上拗不过妻子的劝说,房东找河南要房租,他说明天就给,可当时的他连锅都揭不开。
当然,他也有他的生存方式。
给何苦买蛋糕,此前自己从来没有买过,第二天,就跟何苦借了600块,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借钱不是救急,也不是为了吃食,而是希望有“子弹”投入到牌桌上,这样他才有底气和别人指点“江山”。
纪录片中除了河南、老甘、老杭、老黄,还有老金、大石、黄牛等人,他们都来自农村,是城市的边缘人物。
他们的身份都是棒棒,目标也都相同,为了活着熬着生活的不容易,不尽相同的活法透露着生活的心酸与社会福利制度的不健全。
有些人甚至连往生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不敢而是家中有着羁绊,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只能似蝼蚁般苟且地拧巴着。
但这能说明他们生活的全部吗?当然不能。
表象上看,他们活的艰辛,但他们都有着很多人不具备的精神,积极与希望,生活虐了他们千万遍,他们对生活依旧没有失去信心。
这不是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而是实打实地希冀。
丧着、佛着的我们总会说生活没意思,对周遭一切提不起兴趣,吃的苦远不及他们的一半。
论坚毅,可以让人羞愧地低下头,于工作生活中但凡遇到一点挫折,就会忍不住抱怨诉苦发牢骚,很少会在第一时间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从某种方面讲,与不懂变通的他们是有共性的,总是不懂事。
老大不小的年纪,整日好高骛远、不思进取,嘴上说的头头是道,真正做起来却囧态百出,这就是经常眼高手低带来的恶果。
有了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人缺乏尊重,有时间赖在床上,没时间起身充实自己,靠着老本过活还总是埋怨社会不公。
说到底,生而为人,最对不起的最终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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