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篇诗:
南宫负神力,慷慨气勇决。
横触挟昆仑,嚄唶惊日月。
虎落鲁阳川,壮士意气歇。
仆姑疾如电,恃勇堕车辙。
囚虏归国门,赧颜报宫阙。
恩宠逐流水,郁气常百结。
君臣可昵戏,睚眦陛前裂。
博局忍一挥,飞溅君王血。
仗戟出宫门,天伦不忍绝。
斩关拥輎车,百里竟夕越。
呼天枉气力,胫股已催折。
弑君固菹醢,白发叹同别。
赤子天不佑,恶逆势难脱。
是非春秋笔,睢水夜幽咽。
(一)争论
“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了猪羊出呀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英勇的八呀路军……”
元宵节刚过,山村里灯笼依旧高挂,满地的鞭炮皮尚未清理。墙角处簇簇迎春花、房顶偶尔伸出的一两枝腊梅,却都预示着春天的即将到来。阵风吹来,春寒料峭。刚子唱着变了调的小曲儿,穿过桃树林,迈过小桥,躲过三胖子家的那条大黄狗,向着村委会方向走。
刚进村委会门口,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不对,不对,还是这个好看,你看他胸肌鼓得好高。”
“桃子你什么眼光呀?我认为不如这个,国字脸,棱角分明,啧啧啧,要多刚毅有多刚毅。”
“两位美女,你们在研究什么呢,这么用心?”刚子边说边跨进房间。
桃子和杏子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闪烁着各种风格的猛男照片,阿里、泰森、吉布森、克鲁斯、施瓦辛格、史泰龙、成龙、甄子丹,竟然还有潘长江和葛优。
“是刚子呀。来来来,快坐,快坐,我和桃子正在欣赏各种猛男呢。”杏子赶紧招呼。
“切,你们啥水平呀?看人要看内在,满腹的经纶、内在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当然喽,譬如内外兼修的刚子同学我,一贯注重打熬筋骨气力,气质也是很不错滴嘛”,刚子边说,边弯起自己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
“去,去,去,别污染我们的眼球,赶紧消失,就你那麻杆一样的身材,真不知道害躁。”桃子很不屑地说。
“桃子,你心目中的大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心目中的英雄呀,他有着古铜色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着强悍的战斗力,能够很好地保护我。”桃子说得无限柔情,边说边浪漫地闭上了眼睛。
“俗,俗,俗。”刚子一脸的鄙夷:“圣人云:‘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怎么能把那些肌肉男作为偶像和英雄呢?”
“拉倒吧,总不能把像你号人当偶像吧?要身材没身材,要肌肉没肌肉。还说什么‘富贵不能淫’,丢个钢镚都能心疼哭半个月。什么“威武不能屈”,上次碰到调解村民打架,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桃子一阵的抢白,把刚子弄了个烧鸡大窝脖。他讪讪地说:
“这是什么话?我也没说非要当你们的偶像呀?我只是和你们交流,应该选什么样的人当偶像或英雄。反正我认为,把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当偶像,算不上什么高大上和有品位,也不符合现代知性美女的定位。”
“好了。好了。桃子,刚子,你们争不出一个三六九来,这样吧,咱们去请教一个有学问的人,听听他的意见,好不好?”杏子插口道。
“去找谁呀?”桃子和刚子异口同声地问。
“左丘明。”杏子淡淡地说。
(二)求教
对于鲁国,杏子早已轻车熟路。她带着桃子、刚子来到位于鲁国六艺厅的新闻部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但遗憾的是,左丘明不在那里。询问那些长袍大袖的工作人员,他们说:
“左部长去舞雩坛吹风散心去了,你们去那里找他吧。”
舞雩坛位于曲阜城南三里,沂河之北,高有三四丈,是用土堆成的,台上种着桃、杏、杨柳等树木百余株。在这北国的冬末春初,各种树木还都像秃尾巴鸡,只有枯枝在风中摇曳。
三人穿过稷门,拾阶而上,登上台顶。远远望去,就看到左丘明正站在台中央。
他穿着一件旧式长棉袍,戴着一顶灰色旧帽子,白须飘飘,摇头换脑,嘴里面念念有词,正在玩自我陶醉:
“启蛰而雩。龙见而雩。启蛰、龙见,皆二月也。春二月雩,秋八月亦雩。春祈谷雨,秋祈谷实。当今灵星,秋之雩也。春雩废,秋雩在。故灵星之祀,岁雩祭也。孔子曰吾与点也,善点之言,欲以雩祭调和阴阳,故与之也。使雩失正,点欲为之,孔子宜非,不当与也,樊迟从游,感雩而问,刺鲁不能崇德而徒雩也。”酸气随着北风远远地传来,桃子姑娘不仅轻轻地掩住了鼻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杏子开口打招呼:
“左部长好雅兴呀,大冷天跑到旷野里吹风。新年过得好吗?”
左丘明完全沉浸在自己文思海洋里,竟没听到杏子的话。
“吆,好大的一块祭肉呀。还滋滋滋地冒油呢。这是谁的呢?”杏子换了一种打招呼方法。
“哪里?哪里?我的,我的。”老头子马上忘却了先师教诲,揉着眼睛,急吼吼跑了过来。
当然,他没看到滋滋滋冒油的祭肉,只看到机灵搞怪的杏子,还有另外的一男一女。
“又是你这个坏丫头,过了年就来耍我?这次你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这两个是什么人?”
“没有啊,左部长,这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都敬仰您的才学,特意来给您拜个晚年。”
“拜年?空手来的?当然,我这人一贯清高,不看重那些礼物,稍微意思一下就差不多。”
“哪会呢,这是我们送您的礼物,请您过目。”
杏子奉上两罐上等的金骏眉茶叶,桃子扛着一大块金华火腿。刚子抱着一坛子绍兴老酒。
看到这些,老左终于放下心来,并且笑逐颜开。
“好说,好说,咱们又不是外人,还那么客气?”边说,边接过礼物,一件件紧紧抱在怀里,放在台中央一个石桌底下。
“快来坐,快来坐,喝茶,喝茶。”,左丘明用袖子连涂带抹,把三人请到石桌旁边的石凳上,帮大家倒上大碗茶。
“三位贵客找老左有何吩咐?”
“你是旷世大文豪,谁敢吩咐您哪?我们三个是向您请教问题来啦。”
“请教谈不上,多交流,多交流”,老左的头点得像鸡啄米。
“左先生,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想向您请教关于偶像和英雄的问题。您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才能配得上做我们的偶像。英雄,难道不应该是那种具有扛鼎拔山之力,一跺脚就大地震颤的人吗?”桃子一开口,实际上就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左先生?这个称号有意思,让不禁我想起来左冷禅。”刚子在一旁咕哝到。
左丘明没有听到刚子的话,而是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偶像?问的有意思。这样吧,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咱们结合故事,再展开讨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