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会喝一杯咖啡,加浓美式,味苦,像喝中药。她乐此不疲。水果刀在她手里。到她冲咖啡的清晨八点了,通常都是用勺子搅拌,用不到那把刀。它正架在她的脖子上,还差几公分,将会割到颈。我只是看,从不参与,关于咖啡和自残。刀落到自己手臂上,终于还是落到手臂上,上面已经有几条麻麻的横线。上个月,陪她去文了身,师傅很专业,把伤残变成艺术,一朵花在绽放,是生的力量。她才开始想起抹自己的脖子,舍不得再碰那朵花。我通常夺不过来,刀像粘在手上。苹果才削了半,我坐在沙发上,索性吃,一口口咬,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等她。卫生间下水管流红色墨水,住户走近了抹一手,发现是血,报警。多恐怖啊,我说,这个世界都疯了。她的抑郁症由来已久,没有缘由地破坏自己,致命都是口号,最多伤到一层层皮,又得去文一朵朵花。我也纹身,在左小臂内侧,有一串英文,纯黑色,live strong,坚强活着。时不时看一看,像看手机消息。她完事后,地板上流了一层血,我放下果核,去药品箱找绷带,碘酒,棉签。不让她动,怕血滴得到处都是。原地处理,她呻吟,一声叠着一声。没有酒精,别怕,我说。包扎好后,扶她到沙发坐下,遥控器递给她。她没有换台,新闻里还在说,女人被两个男人分尸,高压锅水煮,血水倒入下水道,骨头破壁机打碎,倒入垃圾袋。人真琐碎,我说。蹲下,用抹布擦地板的血点。她这才开了口,我想喝杯咖啡。我嗯了声,去帮她冲,然后端过来,她自己搅拌。勺子碰着杯壁,一圈圈,如铃铛响。她继续说,我好不起来了。我又嗯了声,说,你割就行,我就当你来例假,血往外流一流,疼也难过,但还活着就行。她笑了,说,还活着。我说,那就行了。电视被她换了台,警察抓住了一个小偷,小偷偷了小卖部老太太的十五块钱,警察在电视里说,逮到了,钱也还了,小偷未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电视继续换台,主持人说,街头卖灌汤包的男的不道德,在里面掺了老鼠肉。电视继续换台,天气预报,今天无雨,太阳将会一直高照,直到夜来。她关上电视机,说,好无聊。抹布我洗净,放到客厅阳台的晾衣架上。太阳才刚刚出来,人们便得知它将会高照一天,我也想被提前预知,想试试一眼望到尽头的锁定感。我说,是,好无聊。她喝净咖啡,头枕到沙发靠背上,慢慢闭上眼。我看着缠好的绷带像一眼泉,正又慢慢渗出红色的水来。
咖啡,水果刀,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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