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阳听李紫兰亲口承认,不禁怅然若失。心想江湖上人都说绝圣谷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我救了她是否做对了?师父一直教导我要立身正直,不可与奸邪之人做朋友,我怎可违背师训?但,但看她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哪里会干什么恶事呢?
李紫兰见赵雪阳久久不语,秀眉一蹙,怒道:“我绝圣谷都是大恶人,你后悔救我了是也不是?”
赵雪阳心中反复不定,听到李紫兰的话,缓缓说道:“我虽没有后悔,但绝圣谷在江湖上的名声确实不佳!我师父不准我和邪派人士交往,你我本就萍水相逢,今晚权且在这休息一下。明天以后就各走各的吧!”
李紫兰怒极反笑,“好,你是大侠士,我们邪门歪道怎配和你交往!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走!”说罢就提起紫云剑,冲出庙去。
赵雪阳见李紫兰离开,心想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夜出,恐怕不安全,当下就想去寻她回来。但又想她武功不弱,一般之人哪能伤她,她绝圣谷恶名昭著,行为诡异,还是不和她有交集为妙。心中反恻,未久,突然觉得头顶有水滴下,抬头一看,见有雨水从庙顶的漏缝处落了下来。心中一惊,心道原来竟然下雨了。
那雨越下越大,初时还只是淅淅沥沥,后来竟变成倾盆大雨,连绵不绝,直击得那庙顶的破瓦叮叮作响。赵雪阳想李紫兰重伤未愈,气力衰弱,在黑夜,又碰上这么大的雨,难免不会发生意外,万一遇上什么猛虎毒蛇,那可大大不妙。又想她小小年龄,又怎会做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呢,自己出言伤她,怪不得她会发怒,当下感到抱歉,于是立马奔出去寻找李紫兰。
黑夜深沉,天如同罩了一层黑布,四处无光,雨像断了线的珠子连绵而下,赵雪阳按着李紫兰在泥上残留下的脚步印,一边寻找,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但找了半个时辰,哪里见到李紫兰的影子。心中懊恼自己不该将她气走,又担心她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正在一棵大松树下自怨自艾,忽然感觉背后一凉,知是有人偷袭,但感觉来剑甚缓,于是也仅向前一跃,并转身来看。
“啊,……李姑娘,我找你好久了,你听见我叫你了么?”赵雪阳回头看见来人竟是李紫兰,心中又惊诧又欢喜。
李紫兰冷冷道:“你我萍水相逢,各走各的路,我怎敢劳驾赵大侠士来找我这绝圣谷的妖女?”她恼赵雪阳在庙里说的那番话,故出言讽刺。
赵雪阳见她身上全被雨水淋湿,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娇嫩的身躯在大雨中微微颤动,心中更添自责,也不顾她的讽刺,温言道:“李姑娘,我看咱们还是回庙中吧,你伤未好,又淋了雨,可不能再走了。”
李紫兰听他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但口中却道:“你道不道歉,你不道歉我绝不回去!”
“我道歉什么?”赵雪阳一呆,他心想她难道怪我说绝圣谷是邪派么?但心想绝圣谷声名不佳的确是事实啊,不愿违着性子去说假话,但也不愿再让她一个人再淋雨,于是便道:“李姑娘,绝圣谷怎样我也只是听人所说,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觉得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邪派人士。我……我觉得你很,很……”他本想说李紫兰很好,但这很好两字却说不出口。他和她也才认识不过一天,心想仅一天时间哪就能认清一个人的,不过他心里对她有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倒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真的很好。
李紫兰听他说得吞吞吐吐,神态忸怩,心中明白他想说的话,不禁嫣然一笑,说道:“哼,我就是个邪派人士。你以后再惹我生气,看我不把剑在你身上戳个大窟窿!走吧,我们回去。”
赵雪阳见她肯跟自己回去,自然高兴。但想自己并没有赶她走啊,而且听她的话,觉得这绝圣谷的少女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救了她,她却还要吓唬自己。见她一颦一笑之间,都是那么美丽动人,心中微微荡漾,不禁红了脸。
两人回到庙中,赵雪阳生了一堆火,让李紫兰烘干衣服,自己却在庙门口守候,不再跨进庙门一步。李紫兰心中感谢,口上却笑道:“放心,我可是君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她笑归笑,还是用心在庙内找一些遮风挡雨的东西帮赵雪阳御寒。忙了一阵子,李紫兰累极,竟在庙里倚着桌子和衣睡着了。她重伤未愈,又在大雨中走了约一个时辰,这时睡着了竟然发烧,口中还说着一些梦话。赵雪阳起初以为李紫兰跟自己说话,正准备接话,想问问她怎么还没睡,但她又继续自言自语,赵雪阳才知她是梦呓。但见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妈,你怎么忍心就舍我而去了,你可知道紫兰有多想你啊……”,“舅父叫我去杀那个负心汉,但我想,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啊,我,我真的应该去杀他么……”赵雪阳听到她的梦话,心中感慨道,“我以为我从小无父无母,够可怜了,没想到她的身世也是那么凄惨,连她的生父也抛弃她了。”他想,自己好歹还有师父疼爱自己,不知她的舅父怎样对待她,顿时怜心大盛。又听她说道,“可是我见你把他的一副肖像画收藏在自己的最宝贵的箱子里,你这,这是什么意思呢?你还喜欢么?”,“他十九年来一点音讯都没有,真是狠心,我,我又在哪去找到他呢?”……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会,最终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已是雨霁风停,太阳出于东山之上,霞光万丈,树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去,赵雪阳摘了一些野果子回来,见李紫兰已坐在门外的一块青色大石头上,好似一株空谷里的幽兰。当下说道:“李姑娘,我又转了一转,这附近还是没有人家,所以我采了一点果子,请你将就吃些吧。对了,你昨晚发烧呢,还说些梦话,今天好些了么?”李紫兰睡醒不见赵雪阳,以为他离开自己走了,本来心里咒骂他千百遍,这时见他采了果子回来,心里十分开心,顺手接了他的果子,将果子擦干净,又递给他,说道:“给!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两人简单地吃了果子充饥,商量着还是离开这偏僻的林子里。赵雪阳本来是准备天亮就离开李紫兰的,不知怎的,见她玉容憔悴,心想,还是再陪她一阵,等她病好了,再离开。
两人一路说着话,赵雪阳继续问她关于七把名剑等相关的问题,问到拥有歌天剑的“馀霞岛”,李紫兰说她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馀霞岛”地处东海,十分神秘,很少参与中原地区的正邪斗争,但历代岛主都是杰出的英才,轻功高绝,这届岛主柳扶风年轻有为,仅才二十多岁,却已名动天下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那荒僻的林子,前路开阔,是一处三叉路口,赵雪阳向李紫兰道:“李姑娘,我要去万剑山庄,咱们就此分别吧。”他想着自己受师父所托,必定是要去万剑山庄一趟的,而李紫兰是绝圣谷的人,自然不宜跟他同去。但不知怎的,自己心中委实不愿与她分开。
李紫兰见他如此说,脸色微微一变,“那……那咱们以后还能能见面么?”她原是坦直率真之人,所以心中有什么便说什么,但说完这句话心中却是后悔。
赵雪阳心中原想正邪有别,实在不该和她再有所瓜葛,但见她真情流露,也不禁脱口道:“我自然还想着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