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克恭骄傲恣肆,不懂军事。潞州人一向喜欢李克修的简单节俭,又死非其罪,潞州人哀怜他,由此将士离心。当初,潞州人背叛孟氏,牙将安居受等召河东兵以取潞州。后来,孟迁献出邢州、洺州、磁州归降李克用,李克用宠信任用他,任命他为军城都虞候,群从都高升要职,安居受等怨恨,又害怕孟迁报复。
昭义有一支精兵,号称“后院将”。李克用既得三州,准备图谋河朔,令李克恭选后院将中尤其骁勇者五百人送到晋阳,潞州人痛惜他们。李克恭派牙将李元审及小校冯霸部护送他们到晋阳,走到铜鞮,冯霸劫持部众叛变,顺着山势向南,到了沁水,部众已发展到三千人。李元审出军截击,反被冯霸击败,自己也受了伤,撤回潞州。
五月十五日,李克恭到李元审住处探视,安居受率党羽作乱,攻打焚烧,李克恭、李元审皆死。众人推举安居受为留后,归附朱全忠。安居受派人召冯霸,冯霸不来。安居受惧怕,出走,为野人所杀。冯霸引兵入潞州,自任为留后。
当时朝廷正讨伐李克用,听闻李克恭死,朝臣皆贺。朱全忠派河阳留后朱崇节将兵入潞州,暂任留后。李克用派康君立、李存孝率军包围。
五月二十七日,张濬率诸军五十二都及邠、宁、鄜、夏杂虏合五万人从京师出发,皇上登安喜楼为他饯行。张濬屏退左右,对皇上说:“等臣先除外忧,然后为陛下除内患。”杨复恭偷听,听见了。两军中尉为张濬践行于长乐坂,杨复恭向张濬敬酒,张濬推辞说已经醉了,杨复恭讥讽他说:“相公杖着节钺,专事征伐,还要扭捏作态吗?”张濬说:“等我平贼归来,你才会看见我怎么扭捏作态!”杨复恭更加忌恨。
五月二十八日,皇帝削夺李罕之官爵。六月,任命孙揆为昭义节度使,充招讨副使。
17、
六月三日,茂州刺史李继昌率众救成都,六月五日,王建迎击,斩李继昌。
六月七日,资简都制置应援使谢从本杀雅州刺史张承简,举城投降王建。
18、
孙儒求好于朱全忠,朱全忠表奏他为淮南节度使。不久,朱全忠杀了他的使者,二人再次成为仇敌。
19、
光启末年,德州刺史卢彦威驱逐义昌节度使杨全玫,自称留后,索求旌节,朝廷未许。至此,王熔、国弘信趁着张濬用兵的机会,为他请求,皇帝于是任命卢彦威为义昌节度使。
20、
张濬会师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定难诸军于晋州。
21、
更命义成军为宣义军。
六月十七日,任命朱全忠为宣武、宣义节度使。朱全忠因为正对时溥、孙儒作战,征兵戍防,防区太大,于是推辞宣义,建议以胡真为节度使,皇帝听从。但是,军事和赋税,全部受制于朱全忠,就跟他的部属一样。后来,胡真调入京师为统军,最终还是以朱全忠为两镇节度使,只是免除了他遥领的淮南节度使职务。
22、
秋,七月,官军抵达阴地关,朱全忠派骁将葛从周率骑兵一千人,秘密从壶关连夜行军抵达潞州,攻破河东军包围,入城。又派别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将兵攻李罕之于泽州,又派张全义、朱友裕驻军于泽州之北,为葛从周应援。邓季筠,是下邑人。
朱全忠奏报:“臣已派兵守潞州,请孙揆早日到任。”张濬也担心潞州落入朱全忠之手,分兵二千,命孙揆率领,前往潞州。
八月十二日,孙揆从晋州出发,李存孝听闻,以骑兵三百人埋伏于长子西谷中。孙揆由仪仗队举着大旗和符节,穿着长袍大袖的官服,坐在高大伞盖的豪华大车上,前呼后拥,大摇大摆而行。李存孝伏兵突出,生擒孙揆及赐旌节中使韩归范、牙兵五百余人,追击余众于刁黄岭,全部杀光。李存孝给孙揆及韩归范戴上枷锁,以白色绢帛牵着,在潞州城下示众,说:“朝廷以孙尚书为潞州统帅,命韩天使赐给旌节,葛仆射可速归大梁,令尚书视事。”于是把孙揆绑了,献于李克用。李克用把他囚禁,既而派人引诱他,打算任命他为河东副使。孙揆说:“我是天子大臣,兵败而死,是我的本分,岂能委屈事奉一个镇使呢!”李克用怒,命人以锯子锯他,锯不进去。孙揆骂道:“死狗奴!锯人要先用木板夹住,你们这都不懂吗!”于是以木板夹住再锯,至死,骂不绝声。
华杉曰:
孙揆死得英雄,但是败得愚蠢。战争年代,他要去的城池还在敌军包围之中,应该走小道秘密行军,然后突袭冲破包围圈,才能进城。他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国家正在发生什么一样,一路摆着官威招摇,完全是送死。他的仪仗队,不是送他上任,是送他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