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流浪的疯子,是个被老天爷遗弃的人,命运多次“照顾”,让她最终选择疯疯癫癫的度完余生。
从我记事以来,在村里街头,总有一个人,她喜欢坐在路边,有人走过,她那脏脏的脸上就会绽放一个微笑,貌似在跟人打招呼。没人的时候,她就一直碎碎念,像在低声与自己对话,手不停的摆弄那一身破旧的白纱裙。
周边的街坊邻居,看到她都会跟她招下手,偶尔寒暄几句,都是叫她回家休息,记得吃饭,天冷加衣之类。她不会说话,一个劲的笑着,然后继续坐在路边发呆,后来众人也渐渐习惯了,在村里街头,坐着一个疯女人。
村里的大部分小孩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个疯子,很可怕。但我不怕,因为小时候经常看到我的奶奶,把煮好的红薯,做好的点心,祭拜好的鸡腿,拿去街头给她吃,她每次看到我奶奶都好像很开心,笑得特别甜,用那双干巴巴的手接过,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我看她吃东西的样子,真像猴子,很滑稽,觉得搞笑。我会学着奶奶的样子,把口袋里的棒棒糖递给她吃,她也伸手结过,傻呵呵的笑,我也跟着笑。那时候,在我的印象里,她除了脏脏,除了傻傻,除了不说话,她并没有伤害过人,所以不是坏人,并不可怕。
后来,等我长大一点,我的奶奶就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原来,她是有名字的,而且很好听,叫安然,象征一生平安顺遂。可惜,命运却颠覆了这样美好的寓意。
她在一岁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遗弃,放在近村里公路的石板上,上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因家庭贫苦,养不起孩子,愿有好心人收养。”她一直在石板上哭泣,一对大眼睛泪眼汪汪,很惹人疼。当时奶奶的邻居,刘叔刘婶看到了心疼得不行,便决定抱回家养着。刘叔刘婶结婚多年,却一直未能生儿育女,所以他们一度认为,这个孩子就是老天的恩赐,并取名刘安然。
当时,刘叔在县城的工地做基建管理,虽然辛苦,需要早出晚归,但收入在那时候已经算不错了,刘婶则在家里带孩子,做做手工,把家里的一切事物安排妥当。
奶奶说:“安然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小时候,她很少哭闹,吃饱就睡,睡醒就坐在刘婶身旁,陪着做手工。再长大一点,她会跟着街坊的孩子,一起去上幼儿园,学东西都特别快,每天回家就会给刘叔刘婶讲幼儿园的趣事。那时候,她会经常串门来奶奶家里,因为奶奶总有各种好吃的递给她,她会奶声奶气的说谢谢。
七岁的时候,安然上了小学,功课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老师都夸她是可塑之才。8岁的时候,安然开始学做饭,学干家务活,她说爸爸妈妈每天辛苦,要帮忙分担,让刘叔刘婶很是欣慰。只要街坊邻居一聊到安然,都说刘叔刘婶真是捡到个宝,福气满满。
生活若是能如愿以偿,就没有所谓的命运多舛。
安然11岁那年,刘叔因为意外,在工地坠楼,伤势过重,在送到县城医院的路上,就走了,一切都太过突然,什么话都没能留下,就只留下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刘婶在刘叔走后,心里打击过大,大病了一场,街坊邻居各种帮忙寻医问药,辗转好几家医院,尝试各种民间偏方,花了不少钱,却一直不见好转。奶奶说:“那是心病,那是命。没办法。”
安然在13岁的时候,就只能选择辍学,开始打零工赚钱。一是家里的积蓄这两年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二是刘婶身体不好,经常卧床不起,需要照顾。于是,13岁的安然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安然把家里的后园打扫干净,去县城买了肥土和菜苗,学着自己种菜,后来,又围了一小块地,开始养鸡。奶奶说:“以前经常看到安然在后园忙碌的小身影,眼睛里充满对生活的渴望。”安然一直相信,不停的努力,照顾好妈妈,就一定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安然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没办法工作,只能找一些小饭店,帮忙端茶倒水,洗洗碗,当当临时工。有时街坊邻居的阿姨们,有一些手工活,也会帮安然接点。安然的生活过得无比充实,洗衣做饭照顾妈妈,打工种菜养鸡做手工,后园有收获了,安然还会带些给街坊邻居们,感谢所有人平时的帮忙。
奶奶说:“她忘不了这孩子把两颗大鸡蛋递给她时,露出那个善良坚强的微笑,让人心里发暖。”刘婶在安然的照顾下,身体渐有好转,可以下床走走,偶尔还能在后园帮安然搭一手。生活似乎放晴了,照亮了安然的18岁。
安然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一个男人,因为他的帮忙,安然进了县城的一家小公司做文员,在那之后,那个男人对她百般照顾,安然很快便与他共渡爱河。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有妻儿,妻子大闹公司,还出手打伤了安然。公司为了息事宁人,直接把安然开除了,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这样,安然在被欺骗感情的同时,还丢了工作,并被扣上不捡点的名声,太多的闲言碎语,曾经一度让安然濒临奔溃。
那段时间,奶奶和刘婶都陪伴在安然身边,开导她,鼓励她。20岁,安然好像熬过那段痛苦的时光,重新振作起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24岁,安然收获了一份谈婚论嫁的爱情。
13年来,母女相依为命,刘婶终盼来了良人,她希望安然可以从此幸福一生。刘婶尽管身体状况并不好,但那时候,谁都看得出刘婶的满怀欢喜。
安然订婚后,刘婶想要亲自给安然添置嫁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刘婶一个人早早就出门去县城,因为多年卧床,双腿没力,所以步履蹒跚,走得特别慢。奶奶说:“谁都没想到,那个早上,是最后一次见刘婶。”
原来当天,刘婶在回来的半路上,被飞驰的小车撞飞出几十米,鲜血瞬间染红了新买的白纱裙,刘婶当场死亡。那是给安然买的白纱裙啊!
听说,安然在接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两眼通红,飞奔的跑到车祸现场,紧紧的抱着刘婶和那条白纱裙,又一场天人永隔。
后来,安然没有等到那个要娶她的男人,只是等来了男方的一纸退婚,因为男方觉得在结婚前出这种事,实在不吉利,还称安然命格不好,才会克死父母,没任何商量的余地,强硬的退了婚。那一刻,安然眼里最后一盏灯灭了,她不再有任何情绪,只是麻木的接受这一切命运的安排。
这个世界,终将还是留下她孤身一人,满身伤痕,无依无靠。从此以后,在村里街头,多了一位坐在路边的女孩,穿着染血的白纱裙。
25岁的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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