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
自认识她以来,见得都是她倾尽一切去追逐那一段尘缘,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如此执着。
从不曾听她提起,与那人的半点经历,却见她情深不寿。
“若白姑娘愿意,墨渊可听一二。”
她见他如此,眉间微紧,叹笑而过,“战神怜悯之心,竟让凤九自怜。”
“并非同情,只本战神,与你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莫还听不得你诉衷肠?”
他此言,凤九明了,他懂她,懂她的孤独,懂她的害怕。可他懂得,东华帝君,你呢?
若不懂,怎会声声唤她‘九儿’?
若懂,又怎会送那四海八荒图?
凡尘过尽,终是她一人的痴念罢了。陛下,只存于她心中,若她忘了,便是负了那段情,也负了自己。
落花时节,不见君。
她与墨渊漫步皇陵外道,想起那最初的最初,从水中救起他的那次,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场关于前世今生的邂逅,就这样交错开始……
于这一天,也不顾身上带伤不适饮酒,她与墨渊畅饮无休,直至夜里,她已醉得彻底,闲坐巨岩之上,酒光对月琉璃,洇出她的压抑了太久的酸涩,于这酒里,算是解脱了。
“战神,我问你,若是陛下,若知三生石上无缘,可会如东华帝君一般,与我断绝恩义,忘却曾经?”
墨渊听了她道出的陛下,与东华确不似一人,但真到了生死关头,连他都做不到让心爱之人陪自己一同赴死,而凤九,恰恰要的,就是不顾一切的爱。
她晃着他的手臂,一脸醉态,非要他回答,他也只得安慰,“你的陛下,不是连富贵江山都不要,只要一人心吗?你这样爱他,他又怎舍得抛下你呢?”
她似很高兴他的回答,笑得满足,“是啊,陛下最疼我了……若他抛下我,我宁可……”
她醉得连话都说不清,直直倒在他肩上睡着了,也只得无奈嗟叹——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从折颜那儿盗来的桃花酿喝得太猛,她一睡便有四月多,待她醒来之时,初雪已覆了皇陵。
她晕眩着坐起身,身上正搭着墨渊的外衫。
她身上几无落雪,身旁的篝火尚未熄灭,想来墨渊应该就在附近。
捡起那外衫就四处找着,果不其然,他于一棵树下,正搜罗着些刚成熟的野果子。
“战神。”
她唤他一声,他的手微抖了抖,而后捧着一些野果子起了身,往她这儿看来。
许是她睡意未醒,竟觉着墨渊有些恍惚,看来自己真是喝得太醉了。
“你……可好些了?”
她听着他的话,想着自己是不是醉酒中发了颠吓着了人家,有些心虚地抬头,“没事了,我已经醒了。”
“那就好。”
他听着她的声音像是口渴得紧了,平了些心绪,递给她一颗果子,“你这几月来醉得很沉,滴水未进,声音都发哑了,吃点东西吧。”
“谢战神。”
确实是渴了,凤九笑着接过,大口地咬了几下,解了喉中干涩,“这果子很甜,每年冬天,我都会摘些来和陛下一起吃,你也尝尝吧。”
他像是听得愣了神,却也不留痕迹地掩入眼底,微挑了挑眉,往回走去,“走吧。”
凤九啃着果子跟在他身旁,觉得墨渊似有些不对劲,可又看不出哪儿有问题。晃晃脑袋,八成是自己还没睡醒。
一路沉默着,凤九见墨渊像是有心事,想着该不会是自己真的酒后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惹得他不高兴了吧?
“战神……”她停下脚步,想着还是别说得那么直接了,“这些日子谢谢你在这儿照顾,凤九谢过了,若是昆仑墟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无什么事。”他回过身,想起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怕是有了危险也不知晓,“倒是你,醉了这么久,喝酒也不注意些量,竟喝得这么多。”
“那日明明是战神你说‘既然不开心那就喝个痛快’的,怎么,喝得竟比我还醉,忘了?”
他一愣,竟无了反驳的话,只得咽下这口气,“许是我也喝醉了。”
两人回了方才生了篝火的那一处,她便随手拿起扫把,将陵前这块地的雪扫开,“今年的雪下得也很大,看来明年又是个丰收年了。”
记得在外云游那些年里,陛下每逢初雪,都会举香祈祷上苍,求来年风调雨顺。她如今也会这样,只是今年睡过了头,不知是第几场雪了。
边扫边问着墨渊,“战神,今天的这是初雪吗?”
她低头扫着雪,没听到他的回应,抬头望他时,他竟望着自己走神,那样子似她方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这绝对不是自己眼花了!
凤九想着能让墨渊如此出神,也就只有姑姑的事了吧,太子已醒,她下凡之前就已经来青丘提亲了,这会儿怕是婚期都定了吧。
想着,人家待自己不薄,自己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放下扫帚,走回墨渊身边,手晃了晃,他终回了神,她笑着退开一步。
“战神,你那夜听了我那般多的事,你心里若有不能放下的,不妨和我说说吧。姑姑婚事已定,凤九虽帮不上战神什么忙,但还是可以替你解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