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56年出生在河北三河县的一个小村庄,村子不大,只有五六十户三百来人口,父母及祖上都是农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家里距县城十五六里,直到我十一二岁几乎没出过村。那时候的孩子没有什么压力,虽稀说清苦了点倒也快活,小伙伴多,各家随便玩儿,除了刮风下雨几乎不着家,就这么快快乐乐的到了1969年春节前,稀里糊涂的小学毕业了,过了春节就要上初中了,我突发奇想要到外面看看。去哪呢?好在我有二姨在北京,二姨和母亲亲如一人,她俩从小相依为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能平安长大已是上天保佑了,所以二姨和母亲的关系胜过所有,二姨疼我更是胜过她自己的女儿。因为有这样的亲情在,我就和母亲说我要去北京,爸爸就提前给二姨家写了信,要二姨夫到马圈长途汽车站接我。妈妈准备了红薯干,足足装满了五十斤的面袋子。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爸爸用自行车把我送到李旗庄车站,我长那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坐汽车,车来了,爸爸帮我上了车,在车上感觉晃晃悠悠的,也不敢往两边看,感觉迷昏的很,心里想忍着吧,到了就好了。车子很快,因为马路上只有这一辆车在跑,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进了北京,只看到汽车多了,有公交车,几路几路的,有小货车,还有拖拉机,马车牛车的都样样具全,高级一点的就是212吉普车。很快就到了汽车总站,售票员让我们下了车,我坐了一路车,早已晕头转向,更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四下张望了一遍也没看到二姨夫的影子,我慌了神。来之前听母亲倒是说过,下了长途就坐23路到珠式口再倒5路到总站过了一个大桥就到二姨家了。我心想二姨夫是不是记错日子了没来,我这么远都到了二姨夫怎么还没到呀。我还是问问别人自己坐车走吧,可来时妈妈再三嘱咐我千万不能跟别人走,我有选择的问了一个40岁左右的阿姨去坐23路往哪边去,这个阿姨很热心,她说我带你过去吧,还帮我抬着那袋子红薯干,送到了23路站牌下,然后告诉我车来了你就可以上了。时间不长就来车了,我搬着袋子上了车,在车上也不敢随便动,使劲的听着售票员报站,生怕坐过了,到了珠式口下车一看,哪有什么5路站牌,还是问吧,继续选择看着就好说话的阿姨问,她告诉我还要走一段路才是5路车,我就把袋子往肩膀上一扛按着那阿姨说的七拐八拐的找到了5路站牌,来车了一开门就先问问售票员是不是到右安门的,售票员告诉我是,我才敢上车,她还下来帮我抬上了口袋,那时的人可热情了,都会主动帮助人的。我坐上了5路心想这次就不怕了,坐到总站就算到了。可下了车已经把我晕的不行了,下车就吐了。平静了一会儿四处看看,这都哪是哪?,妈妈说过还要过大桥,桥南边才是右安门外大街,这大桥怎么就东西呆着的?该往哪边走,还是问吧,一个大爷告诉我往哪边走,我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过了桥,还是没有二姨家的门牌号,接着问,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终于看到了右安门外二巷的牌子,剩下的就是号了,二姨家是八号,到了一看,这个号并不是她一家的,是一个院子的,这个院子当时有五六家,只知道最挨门的一间是郑大叔家,第二间是白大叔家,第三家是王大爷家,第四家才是二姨家,最里边的西厢房是徐大爷家。
我进了八号院门,还是接着问,三姨姐正在院子里一听是我敢紧过来帮我拿行李,二姨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当时二姨开心的样子让我至今难忘,这时同院的王大妈、徐大妈也都出来打招呼,二姨给我介绍了后我连忙问好,并捎去了母亲对她们的问候,把她们高兴的说,原来这农村小姑娘一点也不俗,我听了虽然挺顺耳,但心里却觉得啥不俗呀,都是出来前妈妈教好了的。寒喧一阵后就进了屋子里,二姨问我你二姨夫咋还没回来,我说没见着,我自己回来的,二姨就诧异了说他一早就走了怎么就没见着呢,可能是走叉了,那时候的人倒55也没现在这么着急,因为那时代安全的很,大人出门都不会担心的,回家只是早晚的事。我早上八点坐的车,到家也刚十一点钟,并不晚。一会儿我们吃了饭,和四姨姐出去玩儿一下午,到家一看二姨夫还没回家,直到天都黑了大概晚上六点钟左右二姨夫回来了,姐姐们让我敢紧藏起来就说我没来。我想二姨夫去了一天了还是不要捉弄他了,那天二姨夫到车站没看到我很是着急,一天都在外面等着也不敢去吃饭,也不敢去打电话怕我下车看不到人在那哭,就一直等到天黑最后一班车,实在接不到了才回家。这件事这么多年了让我一直记忆犹新,永远也忘不了二姨一家人对我的爱。
在北京住的那段日子里,哥哥姐姐及弟弟妹妹们对我百般呵护,四姨姐更是带着我玩儿遍了长安街以南的大街小巷及故宫三大殿、天坛公园、陶然亭公园,让我大开了眼界,对所有人都向往的北京有了初步的印象,以及北京人生活的不容易,他们每天起早搭晚的挤公交车,或骑很远的自行车车去上班,在当时国家一穷二白的年代,每家每户都在温饱线上挣扎,但他们的日子都是充实的,快乐的,人人都乐于助人,大院的人都能和谐相处,没有尔虞我诈,在二姨家住的半个月让我受益匪浅,第一次北京之行让我终生难忘。